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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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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薄唇已然贴在了萧月音的耳屏上,她微微一颤,是因为他顺势在她穿了耳针的耳珠上,落下了一个吻。

有时候,分明只是简单的动作,他做得自然得体,她却难免心旌摇曳。

耳朵上的热意,渐渐蔓延至她的整张小脸。

就连还被他轻握着的手腕也红烫了不少。

“也幸好是我下手够快,够机灵,先从天上摘得了你这颗明珠,”知道她又羞了,裴彦苏勾了勾唇,又自然而然远离了她几分,“也不知这位即将迎娶太子妃的新罗太子在何处见到的你,若不是我们的身份他招惹不起,恐怕真儿今日还真要只身赴他的东宫。”

想到方才所见那金胜春的长相,又想到自己为了惹怒朴秀玉、故意贬低金胜春的那些话,萧月音反倒坦然了不少,樱唇微抿:

“这样的人,倒是相由心生,长得獐目鼠眼鸢肩豺目的……哪里比得上大人你?”

“杀鸡焉用牛刀,”裴彦苏笑着顿了顿,“你我如此瞩目,看来今晚的宴席,还是要尽量低调了。”

萧月音便顺势起身,走向角落里那一堆物什,那是她先前与他在平壤街头的商铺里逛时买的,各个品类的都有。

“今日也挑了些金银首饰,”她依着记忆用目光搜寻,“这里商铺里的东西根本比不上大周宫中匠人们的手艺,不过也正好入乡随俗,我戴这些,也自然低调了不少。”

说完,她便找到了那才买的首饰盒,打开。

“不用那些,”裴彦苏也站了起来,“这次赴新罗,本也只为洽谈贸易,真儿把我送你的那只象骨雕兔戴上,比什么都合适。”

***

到了暮色沉沉时分,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的两人,坐着马车由驿馆到了新罗太子的东宫。

过去,萧月音虽然并未有机会踏足自己的太子兄长萧月权的东宫,但只从金胜春这东宫的门府排场来看,新罗王室在此事上的铺张,都相较实力和势力超越新罗远甚的漠北王廷。

接风宴设在金胜春东宫东苑的花园之内,分席而坐。宴上除了太子金胜春外,还有今日与他们起了不少龃龉的准太子妃朴秀玉,以及金胜春的龙凤胎妹妹、大公主金胜敏,和金胜敏的准驸马、朴秀玉的长兄朴重熙。

三对夫妻或未来的夫妻,各自同案,三案鼎立,颇成一道风景。

菜上齐,酒斟满,推杯换盏的虚情假意不少,萧月音自替嫁以来也参与过数次这样的场合,倒也习惯,但坚持着滴酒不沾,同时也只食几道素菜。譬如辣白菜、冷面、年糕拉面等物,至于那烤得油光可鉴的烤肉等荤食,她一概不碰。

并无什么食欲。

突然有点想念裴彦苏为她烤的兔肉了,等他们顺利离开新罗,一定要让他再给她烤上两次,才足够解馋。

——“不知永安公主意下如何?”正在她踌躇间,却听对面金胜春再次发问。

和他们一样,金胜春与朴秀玉的穿戴都与先前在客栈中的不同,只是新罗太子与准太子妃明显非常重视这一次宴请,双双严阵以待,从上到下无不华丽贵重,朴秀玉更是全副武装,恨不得从头发丝精致到鞋底的花纹。

与他们相比,只做寻常汉地贵人打扮的大周公主夫妇,便显得涣散轻漫了许多。

听到金胜春询问自己的意见,萧月音连忙求助地看向身旁的裴彦苏。宴席上与他们高谈阔论的是他,她甚至不需要专心,聊聊混过去便好。

裴彦苏心领神会,微微侧身,向她耳语:

“方才太子金胜春是想问你,能否在平壤多留几日,留到他们兄妹二人的大婚结束再走。”

“太子殿下盛情相邀,我与夫君自然却之不恭。”萧月音向对面的金胜春微笑颔首,“只是我等此来,先前并不知大婚之事,恐怕所备薄礼拿不上台面,配不上两位殿下如此盛举。”

夫妻二人当着他们的面尚如此亲密,私下里,恐怕是恨不得时时连在一处。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金胜春胸中一酸,面上倒也维持着风度,笑回:

“能留下大周公主与漠北王子观礼,已是我金氏兄妹二人大幸,求之不得,何须拘泥?”

然后眼见萧月音回了神,便顺势再为今日客栈一事郑重致歉,朴秀玉虽然一脸不情不愿,却也只能跟着一起。

对方主动递了台阶,萧月音所扮的萧月桢再刁蛮任性都好,也懂得分寸二字,是以她便也带着裴彦苏一并回礼,以示冰释前嫌。

“其实说起来,之所以今日会见公主面善,不全是因为孤一时眼花。”重新坐下来后,金胜春又主动说起,“大约十年之前,孤曾跟随父王漂洋过海远赴邺城,到周宫朝见天子,就是公主你的父皇。那时候见过公主几次,今日街头重遇,才觉公主面善。”

萧月音喉头发紧,咀嚼年糕的动作,也不由放缓。

“都说女大十八变,公主相比那时候,可是更加美若天仙了。”即使知晓此话出口会被朴秀玉狠狠瞪眼,金胜春仍旧由衷夸赞,“孤差一点就认不出来了,不过万幸的是,好歹没错过。”

在另一张案上一直没发言的金胜敏,闻言也放下了筷箸。

裴彦苏倒是嘴角带笑。

“还记得那时候,孤与公主对弈,孤侥幸险胜了公主,公主当场发了脾气,掀了棋盘不说,还把那棋子狠狠砸在了孤的脸上。孤这额头上的疤,就是被公主砸伤之后留下来的。”

说完,金胜春还从容指了指自己的鬓角,餐案之间隔了些距离,花园中灯光不算明亮,萧月音也看不真切。

不过,他既然将此事拿出来说,多半也是确有其事。

以萧月桢的脾性,她做出这种事毫不意外。但如若她现在应了,再被金胜春提起更多细节,岂不是很危险?

是以,萧月音只能装出一副完全无辜的模样,瞪着杏眼,呆立几息后,又垂了眼帘,假装沉思,一直等到席上所有人都有些耐不住了,方才皱着眉头,看向金胜春:

“殿下所言凿凿,应当是确有此事……可是,我一贯记性不大好,十年前我也才六七岁,这些事我掏空了脑子,也没想起来。”

眼见金胜春的饼脸和单眼皮小眼睛透着微妙的神色,萧月音又尴尬地补道:

“若真能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殿下时,便会想起此事,怎么会等到殿下主动来提……不过,无论如何,当年是我不懂礼节又太过娇纵,方才伤了殿下,这个迟来十年的道歉,今日也必——”

“原来大哥额头上的疤是这么来的,十年以来,我这个妹妹问了许多次,大哥都不肯说呢!”同样盛装打扮的金胜敏却突然开口抢白,又朝着话凝了一半的萧月音说道:

“永安公主你如今已贵为漠北王妃,为当年的无知道歉也难免牵强。那年我因为生病未能与父王和大哥同行邺城,一直遗憾至今,今日正好,不若公主与我再次切磋一番,所谓‘一棋泯恩仇’,何如?”

萧月音又暗暗倒吸了口凉气。

萧月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除了会写几手字外,其他三样几乎只懂皮毛。

金胜敏敢这么讲,棋艺必不会差,若她应战,不出几招,便会露馅。

这可是有损国体之事……

情急之下,她将视线移向身旁的裴彦苏,不由向他求救。

可目光刚与他的对上,她又忽然意识到:

不对,裴彦苏也当她是萧月桢,若是她此刻向他求救,岂不还是会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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