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目送(2/2)
忽而一顿,问道:
“到时候,陛下是不是还想正大光明,向周帝求娶永安公主?又或者,干脆将公主留在陛下身边,相信用不了多久,公主也一定会被陛下丰姿折服。”
大嵩义眸色沉沉,看着高王后的双手向后,是要系上小衣的系带,便熟练地搭了把手:
“有一件事你猜错了,萧月桢她对那名叫静泓的僧侣,并非无情。”
系好了绳结,大嵩义又顺势反复用指背摩挲着高王后背上细滑的玉肤,高王后不顾浑身颤,栗咬唇转身,问道:
“是那张字条?”
大嵩义从混乱的龙袍里将那张收好的字条取出来,递给自己满面含春的王后。
“这可就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飞速看完字条,高王后难掩兴奋,“陛下,你可知道臣妾昨晚发现了一件什么事吗?”
“嗯?”大嵩义挑了挑眉,眼角的桃花纹蓦地加深。
“乌列提不是有个早已失散的小儿子,生有六个脚趾吗?臣妾昨晚偶然发现,那静泓恰好也有一只脚有六趾。从前与漠北交战,臣妾还依稀记得那乌列提的模样,与静泓的眉眼十分相似。”高王后想起自己昨晚在静泓的禅房里吃的瘪,此时的快意更加油然而生,“如果,静泓真是那格也曼的亲兄弟、赫弥舒的堂兄弟,事情可就变得更加有趣了。静泓和赫弥舒都钟情于萧月桢,如果他们两个的命都交在萧月桢的手上,但萧月桢却只能救一个,这种兄弟阋墙之事发生在漠北王廷,可不就又能搅动惊天风雨了?”
“王后你的意思是……”大嵩义沉下了眼眸。
“那封格也曼送来给陛下的告密信,不就可以在适当的时机再送还回去?”高王后媚眼如丝,“没有什么比借刀杀人更省时省力了,不是吗?”
***
几日后,兰昌寺内的早已为慧真大师准备好的筵讲盛会,终于顺利开始了。
萧月音早早便起床准备,一身朴素衣衫的她,不顾连日来的辛劳,在帮助慧真大师做好了一个时辰的筵讲象寄译鞮后,便向大师告别,匆匆离开了兰昌寺。
她与大嵩义定下的条件,是她帮助慧真大师顺利完成筵讲,大嵩义便提前将裴溯和静泓等人,先从陆路送回漠北的境内。
从宅院回来的这几日里,她都住在兰昌寺内,不仅再也没有见过裴溯,就算是同住在兰昌寺内的静泓,也并未与她见过。
是以,眼下一切前途尚未明晰,提前得了大嵩义的允准,她一定要来为他们送行。
“公主,”即使知晓于礼不合,热泪盈眶的裴溯仍然忍不住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这位公主儿媳,在她耳边说道:
“从前在邺城,阿娘听闻了你许多事,对你一直都存了偏见……这一路以来与你相处,阿娘才知过去粗陋浅薄,公主善良聪慧、能人所不能,忌北他修了八辈子福气才能有公主这样的妻子……”
裴溯难得动容,萧月音心头酸楚难忍,也跟着惹下了泪来。
“阿娘不必说这些话,这一路来阿娘对我的照顾,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萧月音哽咽回抱,“我生来丧母,也早把阿娘视作亲生母亲,为了阿娘做些小小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其实,又岂止是照顾,裴溯对她,有千般万般好,还有从来无条件的信任和偏袒,都令萧月音感到愧疚。
愧疚于自己对他们母子的欺骗,愧疚于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对她的好。
所以,她才更要离开他们、换真正的永安公主来。
又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的话,萧月音擦干了面上的泪珠,却见裴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
转头,看到一身白衣的裴彦苏,就立在她身后一丈的距离,墨绿的眼眸里有复杂而深邃的光焰,她扫了一眼,便往旁处走去。
今日送别母亲,裴彦苏作为独子,来也是应当的。
虽然她不知他何时从昏迷中苏醒,又是何时止的血。
她对这些都不知情。
静泓所乘的马车就在几步开外,萧月音还未挪步时,静泓已经准备上马车。
“师……静泓哥哥!”她看到他头也不回,突然唤他。
静泓转身,停下了上马车的动作。
萧月音嘴唇发紧,不知自己为何会冲口而出这样的称谓,也许是裴溯将离别的悲伤彻底传给了她,让她看到静泓决绝离去的背影,忽然生了一个念头,他们有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她本来是想叫“师弟”的,就像过去一样,但话到了嘴边,又发觉这样可能会暴露她的真正身份。
她眼下的处境本就艰难万分,若是再被人知晓她不是萧月桢,会更加麻烦。
静泓看着面前一身朴素的永安公主,心头泛起了浓浓的酸楚。
他无父无母,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幼时流浪各地,以行乞为生,后来因为饥饿晕倒在路边,被外出云游的宝川寺住持救下,住持看他慧根清灵,便收他做了静字辈最后一个徒弟。
他跟着住持云游了很久,之后正式入了宝川寺的僧谱,也在那时,结识了比他年幼却比他先得法号的萧月音,静真居士。
生平从未有人唤过他“哥哥”,何况是他的法号。
“慧真大师一事,多谢你……”萧月音走近,确认两人身边应当再无旁人听见,却还是不敢如先前那般称他“师弟”,只说正事:
“为了避嫌,也没有机会当面向你道谢,今日一别,我自然是要补上的。”
“托高王后告诉公主慧真大师之事,并非为了让公主换贫僧离开……”静泓顿住。
他是想让她以此换她自己,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她应该为她自己筹谋打算才是。
可是他不能说出口,永远都不能。
“无妨的,”萧月音像是明白他想要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换阿娘和你,很值得。”
静泓手中的佛珠停止撚动,他却不能像裴溯一样,说些保重关怀她的话。
“只是遗憾,慧真大师的筵讲实在是难得,你却只能被我送走。”萧月音自嘲似的一笑,杏眸里的星星黯淡下去,低声:
“我会将他所讲全部记录、整理出来,下次再见你时,给你。”
“好,贫僧记得。”余光里看见一抹白色的萧索的影子,静泓知晓不能再与她多言,微微行礼之后,转身上了马车。
萧月音立在原地,目送两辆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
默默独自上了马车,正要唤车夫启程,车厢一晃,却是裴彦苏上来了。
马车开动,他落座在她身旁,紧挨着她。
她没有动。
心跳多了几下,她忽然闻到血腥气靠近:
“哥哥……真儿该叫我什么哥哥?”
不等她回答,裴彦苏便欺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