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利刺（2/2）
寇外婆推开门，看到寇听许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哎呦，我大孙子怎么来了。”
“我放假了，来看看你。”
“你妈呢？”
“她还在临滨，忙着呢。”
寇外婆拍了拍寇听许的背，“还是我大孙子好。”
寇听许进屋溜了一圈，“外公呢？”
“你外公出去和人下棋去了，”寇外婆给他倒了杯水，“他就是闲不住。”
“啊……”寇听许瘫在沙发上，冷气充盈的屋子让他觉得解暑又放松，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舒服——”
寇外婆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寇听许没注意到寇外婆的异常，他摆弄着茶几上几个精致的摆件，之前慌乱的心情一点点地平复下来。
“小听啊。”
寇听许不走心地应了一声，眼视还停留在自己手里的摆件上。
“外婆最近听了一些，”寇外婆踌躇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关于你和裴延的传闻……”
寇听许脑中“嗡”的一声，惊骇顺着神经爬满四肢百骸。
他猛地擡起眼，“什么？”
“现在外面人都在传，”寇外婆叹了口气，“正好你们也搬到临滨去了，以后就少回来，过两年，就没人再说了。”
寇听许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重新紧绷了起来，脸都发白了。
他刚刚在裴繁那里被拆穿，现在外婆又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他整个人都慌了手脚，忘了掩饰。
他急忙问道，“谁传出来的？我妈知道了吗？”
“是赵家那两口子说的，你妈他们天天在临滨，应该还不知道，”寇外婆神色复杂，“小听啊，不管是真是假，外婆相信的都是你，但是看到你被这样说，外婆心里也不好受啊。”
她本来也不太相信，心里还是倾向于寇听许。
如果寇听许说是假的，她肯定会相信寇听许，但是现在看到他的反应，寇外婆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如果是真的，”寇外婆顿了一下，“还是……早点断了吧。”
寇外婆看向墙上挂着的照片，里面许映竹抱着还是个婴儿的寇听许望着镜头，笑得一脸温柔。
“你妈妈不好怀孕，生了你就不能再生了，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别让她伤心。”
寇听许呆滞地看着照片里年轻的许映竹，想起许映竹无数次笑着喊他“宝贝儿子”，虽然要在公司和家之间来回奔波，但还是坚持回来几次给他做晚饭。
许映竹对他的纵容和爱护，寇听许全都看在眼里。
还有他外婆……
他外婆那么传统一个人，重视名声，又偏爱孙子，唯一的孙子却这样被人当作饭后谈资，心里多难过也不用说。
寇听许回过神，“可是外婆，我……”
寇外婆摆了摆手，“裴延那孩子我知道，从小和他姐姐相依为命。他姐姐现在离了婚，以后也要依仗裴延，她不会同意你们的。”
寇听许很轻地眨了一下眼。
“当初他姐姐带着他不容易，养他长大，供他上大学，裴延肯定会在意她姐姐的想法。”
寇外婆看着寇听许的神情，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你们还这么年轻，走不长远的。”
寇听许擡起眼，看着外婆愣了一会儿，然后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半晌才应了“好”。
可是他的相册还没做完呢。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声“好”。
————
裴繁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慢慢地移回到了屋里。
她看着稍显破旧的房子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地行李，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周周被放在屋里铺好的床上，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怎么样，突然张嘴哭了起来，裴繁听着那啼哭声，烦躁地闭上了双眼。
孩子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裴繁捂住自己的耳朵，那哭声却一直萦绕在耳边，仿佛回到了裴延还在怀里的时候，永无止境的忙碌和操劳带来的那种疲惫感紧紧扼住她，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够了！！不要再哭了——”裴繁尖锐地喊道，“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都要折磨我！为什么是我！！！”
周周听不懂她的话，只会继续哭。
裴繁捂着脸大哭了起来，瘦弱的身躯倚靠着冰冷的铁门，她整个人都濒临崩溃。
周周在哭，裴繁也跟着哭。
后面一段时间裴繁过得浑浑噩噩，除了收拾东西，就是望着周周发呆。
自从搬来这里后，她一次都没有出去过。
原先是怕别人说对她指指点点，现在是怕听到那些指指点点中有“裴延”的名字。
她不愿回想起那天场景，也不愿细想寇听许和裴延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天天抱着腿蜷缩在床上想了点什么。
一阵模模糊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指尖动了一下，然后仿佛一个生锈的机器人一般，慢慢擡起手。
有规律的敲门声在她耳边逐渐变得清晰，她眨了一下眼睛，才突然意识到是有人在敲门。
她以为是赵学恺，正一脸漠然地推开门打算让他滚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拖着大皮箱的裴延。
“……怎么……是你？”
裴延一看到裴繁就蹙起了眉，裴繁的样子太过憔悴，头发胡乱披散着，衬着她消瘦的脸庞更加苍白。
寇听许之前发微信说他暂时住在外婆家，裴延提前了一天回去，想给他和裴繁一个惊喜，就没跟寇听许说，下了火车直奔裴繁这里。
没想到见到他，裴繁脸上丝毫不见高兴的样子，反而有些……空洞？
裴延还没来得及细想是怎么回事，裴繁就转过身去，淡淡道：“进来吧。”
裴延拉着皮箱进了这间狭小的房子，裴繁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了裴延对面。
坐在沙发上的裴延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都考完了？”
“嗯。”
“那好，”裴繁擡手拢了拢自己耳边的垂发，她看着裴延，轻声道，“我想问问你，你和寇听许，是怎么回事。”
裴延握着水杯的手猛地攥紧。
裴繁注视着他，没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小动作。
她以为自己冷静了那么多天，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裴延了，但她发现还是不太行，她还是会在意。
裴延是她的弟弟啊。
她有些哽咽，“我听到了一些流言，说……说你和寇听许……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裴延紧抿着嘴。
“裴延！！你给我说话！！”裴繁双眼通红，“赵学恺都告诉我了！你还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裴延低垂着头没说话。
裴繁简直要恨死他这副寡言的样子，愤怒、悲恸、失望，无不在吞噬她的理智。
她近乎歇斯底里，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扔了过去。
“所有人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我弟弟是个同性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杯子里的小半杯冷水如数洒在裴延的身上，玻璃磕在地板上发出的破碎声炸响在他耳边。
裴延盯着地板上碎玻璃。
脸上的水珠顺着他的下颚线往下滑，汇聚在他的下巴，“啪嗒”一声，滴落在地板上。
裴繁气得太阳xue突突突地直跳，她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裴延，她一口气没提上来，顿时眼前一黑。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