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首发(1/2)
晋江首发
谢昭宁走不得,在外屋坐榻上等着谢蕴醒来。
她刚坐下,消息走漏,老夫人扶着婢女的手匆匆走进来。谢昭宁坐都不敢坐上,上前去行礼,老夫人并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冷哼一声:“你与你姑母感情甚好,眼里哪还有我这个祖母。”
“祖母,女儿与母亲最是亲厚,姑母自然以您为先。”谢昭宁不带情绪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实则姑母离家多年,对祖母心中只有无法尽孝的愧疚,至于亲昵,早就荡然无存了。
祖母几番逼迫她违背律法行事,姑母心中的愧疚也散得差不多了。
老夫人无视谢昭宁的恭维,转身就要朝里屋走去,谢昭宁闪身阻拦她:“姑母酒醉,您进去了,她也不会清醒,不如等姑母醒来,您再进去问话。”
“谢昭宁,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祖母吗?”老夫人彻底怒了,“这是我的松柏院,你竟敢指手画脚。”
“孙儿不敢。”谢昭宁让开,她害怕自己再阻拦下来,老夫人能将屋顶掀了。
老夫人进入里屋,谢昭宁在外间候着,时刻关注着屋里的动静。
里面没有动静。
谢昭宁探首,屋内寂静如初,老夫人坐在榻沿上,好似在等谢蕴醒来。
谢昭宁不敢动,可这么站下去,谁又知晓姑母何时醒来。她深深叹气,愁得不行。
等了小半个时辰,里面传来谢蕴的声音,谢昭宁激动得站了起来。
“母亲等我,是为了二哥。”
“我想见他一面,不可吗?”
“好,我答应您。”
外屋的谢昭宁走了,姑母醒了,她也不用再留下。
****
谢大夫人秦氏等候谢昭宁多时了,身后跟着秦晚晚。
看这架势,谢昭宁极为头疼,恨不得转身就走。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行礼:“母亲。”
“表兄。”秦晚晚高兴地看着她,目光婉转,唇角染着笑。
谢昭宁应了一声,秦晚晚走近,亲昵地挽着她的臂膀,“表兄,我今日总算见到你了。”
“秦姑娘,你先出去,我有话同母亲说。”谢昭宁抽回自己的手臂,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望着大夫人。
秦晚晚不肯,一张秀气的脸通红,“为何不让我听,我就不能听吗?”
“不能。”
秦晚晚不服气地看向姑母。
大夫人轻轻蹙眉,她已无法掌控谢昭宁了,眼下只能顺着她的意思。
“晚晚,你先出去。”
“姑母!”秦晚晚撒娇地喊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谢昭宁冷笑:“母亲,您觉得秦晚晚入谢府后做得好家主夫人吗?她骄纵跋扈,毫无规矩,进入谢府,闯祸谁来收拾,您让我娶她,将来,我也会找机会休了她,您不信就试试。”
谢昭宁依旧是一副温柔之色,瓷白的肌肤给她添了几分柔弱感,让人忽视她的狠辣。
大夫人心中一凛,每回见谢昭宁,她都有些害怕了。
脱了自己掌控的感觉,真的很害怕!
“你以为你可以在谢家耀武扬威,我一旦告诉谢蕴,你非谢家骨肉,她第一个想杀了你。”大夫人忍不住出言恐吓。
谢昭宁无所畏惧,甚至回之一笑,“你大可试试,如今的秦家仰仗的是我,倘若我死了,你觉得秦家还有好日子吗?您或许不知道生意上的事情,舅父最清楚,没有我谢昭宁,秦家止步于前。”
“谢相若知晓你的目的,她对你、对秦家恨之入骨,凭借她的手段,秦家满门都会遭殃。母亲,您在后宅深院多年,怕是不知道如今的谢相实力。她想要家主之位,唾手可得,您以为我能和她斗?”
“如今她看重的是我整个人,不是谢昭宁三字,更不是谢家长孙。”
大夫人周身僵硬下来,双手紧握成拳,“你竟如此嚣张。”
“有实力的炫耀罢了,算不得嚣张。”谢昭宁摇首,红唇如同樱桃,轻轻启唇:“为感激您的恩情,我对秦家会多家照拂,若不然,换一人,您自己想办法。如今的秦家,怎么和谢家比。秦家子弟想要考试,仰仗的还是谢家。您和谢相说一声,她会替你去办吗?”
大夫人语塞,谢昭宁说话一套接着一套,说得她无言以对,利益摆在面前,让她不得不重新思索。
“大夫人,您自己考虑考虑,我也要娶妻了,至于娶谁,我自己有选择。”
谢昭宁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秦氏,她要掌握自己的未来。
大夫人再度被说服,谢昭宁本意是一拍两散,她在谢家过不去,谢昭宁被赶出谢家。
大夫人郁闷地离开,心中迫切希望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倘若自己的儿子找到了,岂会受谢昭宁的摆布。
她不听话,就换了她!
****
老夫人去见谢涵,三爷忙前忙后,暂且关押谢涵的县衙更是严阵以待,唯恐出了事。
谢蕴没有跟过去,而是忙着查其他事情,她支走了谢昭宁,找来府里的老人。
谢大夫人当年究竟生的是男是女。
若是女,谢昭宁是谢家的骨肉。
若是男,谢昭宁就是大夫人的一颗不听话的棋子。
谢家府里多是家生子,一辈子都是谢家的仆人,老人们年岁大了,会被儿女们接出去供养,但依旧是谢家的人,主人恩赐她们休养。
谢蕴找来三五人,一一查问,他们说大夫人生下的是个公子,襁褓包着,谁都看不清楚。
一番折腾,并无结果。
谢蕴无果,仆人来报,老夫人在牢里不肯回来了。
谢蕴掀了掀眼皮,“给老夫人送去衣裳被子,供应吃食。”
仆人震惊:“您不去接老夫人回来吗?”
“老夫人愿意待,我等做晚辈的不好拂逆,随了她的心意。”
仆人只得回去传话。
午后,老夫人气冲冲地回来,谢蕴也已离开。
金镶玉吃了大亏,发誓要插清楚谢昭宁的身份,气呼呼查了一日,找到了一张记录。
她将记录摆在谢相面前:“十三年前,谢大公子大病,大夫人大怒,发卖了不少仆人,我问过,这些人都是大公子身边伺候的人。都卖了,怪得很。”
谢蕴扫了一遍,有些人还是有印象的,“可能找回来?”
“卖到外地去了,此地有牙婆,我去找一找牙婆,看看她们那里有没有记录,希望渺茫。”金镶玉落寞,天下之大,大海捞针,怎么去找人。
她又说道:“您发现没,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查都不好查,这招太厉害了。”
“都已过去多年了,自然不好查,我倒有个办法。”谢蕴擡首,凝着金镶玉:“从秦家着手。”χ
金镶玉查来查去,都是在谢家转悠,忽略了至关重要的秦家。
秦氏费尽心思想要帮衬秦家,秦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金镶玉点点头,“行,我让人去秦家老人处问问,还是要去牙婆那里走一趟。”
谢蕴颔首,金镶玉马不停蹄地赶去牙婆处。
偌大江洲城,不止一个牙婆,金镶玉挨个走访,询问谢家的生意。
谢家人多,必然缺人,少不得来牙婆处买婢女仆人。
走到最后一家,对方拿出一本记录册子,上面都是谢家的买卖,她告诉金镶玉:“谢家是大户人家,隔两年就会挑人入府,但有些不中用的也会卖掉。我和谢家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了。”
金镶玉接过册子,从第一页开始,就是十四年前,她好奇,“十四年前就找上你了?”
“我们做生意讲究诚信,习惯了就不会变动。”
金镶玉翻了翻,开头就卖了十余人,她指着这行记录:“这些人卖去哪里了?”
“外地,本地没人会收的,都会转手卖出去,外地人不知内情,好卖。”
“能找到他们吗?”
“找不到了,怎么会找得到呢,给了卖身契,就再无瓜葛了。”
金镶玉又翻了翻,悄悄地问:“谢家找你,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没有,我们这一行信用很好的。”对方翻了个白眼。
金镶玉塞了些钱,对方摆手不受,甚至直接赶人走了。
又是一场空忙。
金镶玉打马走了,她走后,屋子里走来一人,一袭天蓝色的锦袍,长发如墨,面容清冷。
“谢大公子,这人有些难缠。”
“倒也无妨,随她去查。”谢昭宁面色如旧,拿起册子,她看了眼册子缝隙,第一页被撕了。
她将册子还给管事,说道:“第一页在哪里?”
“多年前秦家人来过,撕走了,不满您说,我们有存根,您可要?”
“拿来。”
管事匆匆去翻箱柜,片刻的功夫就取了过来。
第一页赫然谢着:谢夫人秦氏买五岁女漾儿。
她好奇,“漾儿来自哪里?”
“这个不知道了,我们这一行不问前尘。”
“去查一查,我有厚赏。”谢昭宁捏着纸,垂眼轻笑,眼中赫然一片深渊。
五岁、漾儿!
她递给管事一叠银票,“查清楚,谁给你们送来的,沿着人去查,若查不清楚,你们在江州城也不用做了。”
管事麻木了,不得不接过银票,打开看了面额,登时又笑了,“好说、好说,我这就去找前面的人,都是固定的路子,不难查。”
****
金镶玉回去后就摔了被子,气得坐立不安。
“谢相,你这个侄儿太狡猾了,算了,别查了,我去找我妹妹来,直接嫁了。”
谢蕴擡首,见她气急败坏,不觉蹙眉:“何时这么不稳重了。”
金镶玉气道:“我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要不还是从刑部大牢,三套刑法下来,报官什么话都说了。”
“你妹妹会找你的。”谢蕴淡淡地说一句。
金镶玉怒而拍桌:“我没有妹妹,我不要这个妹夫。”
谢蕴认真地点头:“嗯,你需要这个夫婿,对吗?”
金镶玉愣了下,而后,含羞地笑了,“谢相,说实话可不好。”
“我再告诉你一句实话,她不是夫婿,是个女娘!”谢蕴无奈说道。
金镶玉张了张嘴,两颊上弥留着浅浅的腮红,眼眸如同猫眼般,闪着狡黠的光,“照这么说,她就不是谢家的人,我说呢,哪家小郎君长得像她那么妖孽。”
“我无法断定,因为我至今未查出大嫂当年生的是男是女。”
“你当年在家呀。”
“在家又如何,我……”谢蕴欲言又止,“罢了,不与你说,我会去一趟秦家,想来,很快就会明白了。”
金镶玉问道:“您是不是断定她不是谢家的孩子?”
谢蕴点头,短暂思考后又摇首,“我也说不清,但她确实很适合谢家家主的位置。”
谢家中找不出比谢昭宁还要合适的人选。
谢昭宁有自己的手段,也有自己的善良,办事有分寸,亦正亦邪。
金镶玉疑惑:“您这是求贤若渴求疯了,她生个孩子继承家业,你们谢家就、就、就换主了。”
“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是我三哥……”谢蕴迟疑,她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发生,令谢昭宁娶一个她安排的妻子,将来过继三房的子孙,谢家依旧在谢家手中,也不违背谢昭宁的本意。
但……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唇角,打定的主意开始动摇。
不知所措。
“谢相,您这三哥不合适。我查了他,惧妻不说,外面养了外室,孩子都那么大了,将来可有的闹腾。四房五房呢,你家老夫人不会答应的。”
谢蕴左右为难,她更想是带谢昭宁回京城。
还有一点摆在面前,谢昭宁不是谢家的孩子,那她是谁?
谢昭宁的身份存疑,她又不敢亲信了。
谢蕴脑海里成了一团乱麻,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法,瞻前顾后,顾及其他,想不到如何完美地安抚四方。
“谢相,您此刻最该查查谢大公子的身世,从哪里来的,万一是什么逆臣之后,那就完了。”
“休要危言耸听。”谢蕴打断金镶玉的胡言乱语,烦躁地捂着额头。
金镶玉讷讷道:“您最好查清楚。”
谢蕴听了,没有反对,此事不能就这么瞒着,各方查不出线索,那就从秦家开始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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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涵被押送入京,连带着还有裴牧林,交给刑部处刑。
押送入京的那日,老夫人哭晕了过去,谢家一族处于低迷中,谁都不敢触其逆鳞。
谢昭宁与谢三爷代表着谢家去送行,谢涵一袭囚衣,神色凄楚,妻儿在一旁哭得擡不起头。
二夫人趁机诉说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谢涵始终擡不起头,妻子是受了委屈,但是他是要死了。
一声令下,囚车启程,谢涵终于擡起头,看向谢昭宁,“谢昭宁,是我低估了你。”
“二叔,我从未做什么。”谢昭宁摇首,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囚车动步,渐行渐远,谢涵的目光始终落在谢昭宁身上,像是毒蛇,围着谢昭宁打转。
谢昭宁不动,由着他注视,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就算谢涵活着回来,对她也没有任何威胁。
江州谢氏不会再认谢涵!
同时,谢蕴亲赴秦家,要见秦氏的大弟弟,如今的秦家家主秦焕林。
秦焕林得到消息后,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走到门口,他就顿住了,忍不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
“谢相来了,有失远迎。”
谢蕴颔首,而后扫了一眼屋内伺候的婢女:“出去!”
秦焕林心中咯噔一下,不知她什么意思,婢女们先他一步,屈膝退了出去。
门关上了,秦焕林被吓得不轻,“谢相,这是怎么了,你我二府也是姻亲,您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兴师问罪这句话用得很是妥帖,我想想问一问秦家主,你大姐用假的谢昭宁糊弄我整个谢家,究竟是何意思?”谢蕴擡眸,眼神晦深莫测,静静地定在了秦焕林的身上,“谢昭宁说了她是女子。”
一句话半神半假,秦焕林本不当真,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骤然就变了。
谢蕴质问他:“我谢家好好的长房长孙,为何变成女娘了。秦焕林,你秦家究竟想做什么?”
谢蕴声音不大,眼神凛冽,秦焕林腿脚一软,就跪了下去,“谢相,非您所想的那般,我秦家并无恶意。”
“我只知晓谢昭宁成了女娘。至于你说的误会……”
秦焕林急急说:“谢相,我长姐确实生下一子,谢家大爷取名昭宁,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谢蕴沉默,等着他的后话。
秦焕林怕得不行,继续说道:“大爷去后,长姐惶恐不安,去庙堂烧香,身子不适,让婢女照顾昭宁,未曾想,五岁大的孩子不见了。我们找了几日几夜,都没有找到。”
“丈夫去了,孩子丢了,长姐在庙里一病不起,我不敢回谢家报信,后来,我寻了一个与昭宁相似的女娘,带到长姐的跟前。长姐一眼就认定了女娘,带回府邸,以病为由,养了一年才敢带出了见人。”
谢蕴伸手按了按眉心,“至今没有找到吗?”
秦焕林摇首,“深山野林,我们找遍了每一处,不见人不见尸,找了这么多年,我们都已经放弃了。”
谢昭宁不是谢家的孩子!
谢蕴心中酸涩得厉害,她问:“谢昭宁知晓吗?”
五岁的孩子或许记忆不深,但这么大的事情,多少会有印象。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谢蕴诧异,“五岁的孩子该记得这么大的事情了。”
秦焕林心如死灰般闭上了眼睛,“长姐喂了她吃了药,醒来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她只知晓自己是谢昭宁,是谢家的长孙。”
谢蕴心惊:“吃的什么药?”
“我也不清楚,吃后烧了一场,就不记得。”
秦焕林将知晓的都说了出来,“谢相,我长姐并非故意而为之,她丢了自己的孩子也心疼,这么多年将所有的疼爱都给了昭宁,看在您长兄的份上,莫要苛责她。”
丈夫刚去,唯一的孩子就丢了,大病一场,谢蕴也不愿苛责,思量须臾,“她是谁?”
秦焕林说道:“牙婆那里买来的,我从市集路过,瞧见了,一眼看去,与昭宁像了七八分。我并不知晓她的来历,药喂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省去许多麻烦事。牙婆中贩卖的人,多是犯罪与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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