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挡九十二刀(1/2)
92、挡九十二刀
在愈加浓厚的魔气侵染下,晚风裹挟纷飞的竹叶,盘旋成圈,化为齑粉。
上空的鸟雀长鸣,嘶叫着坠落在地。
余菓菓在屋内等得心焦,伸手推开一隙窗,见二人在的那处,微风轻荡,弥漫着山间雾霭,看不真切。
好似一切平静。
谢无祭浓稠漆黑的凤眸转瞬化为血眸,撑着石桌俯身紧紧攥着沈云霁淡然的面容,杀意毕现,丝毫不掩饰。
撑案的手背青灰色的血管中涌动着炙热的红光,似乎有什么要破体而出,他薄唇扯了扯,“戚执穗既是你娘,那你当是知晓她做了什么。”
黑色的魔气自下而上攀附于沈云霁四肢,殷红的鲜血不消片刻便透过白色的衣摆渗透而出。
“是。”沈云霁平静的眸光微微颤抖,珍重地抚上六孔埙,闭了闭眼淡声道:“娘...她背叛了古越族。”随着强盛的魔气侵入,沈云霁的唇角溢出血丝,身形摇摇欲坠,挽起的袖管处黑色魔纹向上肆虐,脖颈处白皙的肌肤布满黑纹。
“呵。”谢无祭眼睫半垂,蓦然出手掐在他脖颈,阴鸷冷嘲:“你倒是敢说。”
沈云霁擡手抹去唇角的血丝,语调很轻:“我会替她偿还这一切。”他的眸光低垂,落在那只青筋凸起的大手,心下暗忖...冰冷的体温,血管中却流动着诡异炙热的血液,谢无祭果真不正常。
“以你这条贱命抵全族的命吗?”
“沈云霁,你配吗?”
谢无祭掐在他脖颈间的手,掌心倏而用劲。
沈云霁一张嘴,便是止不住的血,他艰难道:“古越族几万条人命以我之残躯不配偿还...但...我愿以命...助你揪出当年在沈如晦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求...你给我一次...机会...”他何尝不是古越族遗脉,母族覆灭虽不是母亲亲手所害,可她罪无可恕,他身为其子亦难逃其咎。
“本尊大可杀了你再...”谢无祭眸中的血色越发深邃,几近赤墨色,其内跳动的杀意满溢而出,捏在沈云霁喉间的指骨泛着青白色。
沈云霁将手覆于他腕间,打断他:“师弟..松手吧...你不会杀我...”
“不然...我早已...活不到...小师妹来救我...”
伴随着喉间蕴着竹味的新鲜空气涌入口鼻,沈云霁脱力的身子毫无支撑,颓然落地,仍是勉力擡头,自喉间吐出一口淤血,道:“多谢。”
鲜血沿着青年指骨分明的手滴落在地,谢无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意简言骇:“说。”的确,他现在不能杀他,原因无他。
周遭的血腥气盖过竹叶的清香,谢无祭眉间的褶皱凝成一团,以魔气掩住嗜杀的冲动,背身负手而立。
沈云霁的话断断续续从后传来。
“当年娘少时遇见沈如晦,受他以情爱蒙骗,盗走古越族圣物,本以为就此能同他双宿双栖,孰料他联合谢允等世家意图谋夺古越族内关乎飞升之秘。”
“戚灵瑶姐妹当年离开深渊遇上谢允和魔宫之人绝非偶然,亦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本以为当年九死一生离开沈家,偶然吸取一濒死魔族的魔气是为偶然,可三百年前入了小师妹所中的魇术,我从中发现了与当年那魔族相同的气息,此为第一个疑点。”沈云霁蹒跚着步子走向一侧,靠着驿灯的灯柱,仰面看着昏黄的灯光,接着道:“其后便是苏培盛身边那被炼成阴魂的苏夫人魂魄,同样有相同的魔气残留,此为其二。”
谢无祭负于身后的手微微一紧,此事他当年亦曾察觉,只当是戚灵烟所做,如此看来无论是哪一个,都在为背后之人卖命。
“而苏培盛本人并非如表面那般可轻而易举拿捏,故替母手刃沈如晦之后...我左思右想仍是令他与苏林相互制衡,养在眼皮底下,伺机引出其身后之人。”沈云霁强撑着吐出一口浊气,苍白着脸继续道:“只是这几百年来他丝毫不露拙,直到你将我关至沈家底下之后,他才渐渐露出野心...”
“宋睚是你的人?”谢无祭撚着指间幽影戒的动作一顿,眸光幽黯,谢星瞳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沈云霁气息一滞,“你如何得知...”眼前人将他关入那处后便未曾管过,就像完成了一项任务一般...
谢无祭不耐烦地切断他的话术,语气不佳:“继续说。”
“我打算避于暗处,暂时不出现在沈家。”沈云霁道出了自己的目的,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谢无祭,“听闻师弟同小师妹在沈家有另一重身份,若是能够摸入苏培盛麾下,许是能够...”
谢无祭冷嗤:“你不怕本尊忍不住捏死他?”
谢无祭自百年前屠了谢家后,愈发喜怒无端,嗜杀成命...想到此,沈云霁唇角动了动,“烦请师弟...忍一忍。”
谢无祭气息渐平,睨着他似笑非笑,“该做的事情本尊替你做了,你又有何价值?”
沈云霁知他会有这一问,低喘道:“我要去寻娘亲当年盗走的圣物,而后...物归原主。”
谢无祭皱眉,狐疑道:“戚执穗竟未将其留给你?”
“没有。”沈云霁惨淡一笑,“或者说我并不知娘亲将之藏在何处...”她留给他的回忆仅有眼前一枚六孔埙及那首歌谣...
谢无祭的脸色倏然变得很是难看,沉郁似黑夜,语气更加不善:“如此,还不快滚去找。”
“师弟。”沈云霁取出一枚高阶丹药服下后,却未急着走,而是提了个毫无相关的问题,“无上师叔是否为你所困?”
眼见屋内的烛火晃动,谢无祭内心愈发烦躁,语气不快道:“不是,快滚。”
“我知道了。”沈云霁沉下睫羽,撑着灯柱起身,似问却又是肯定的语气:“当年祁云长老便是死于你手。”
“那么师弟你可知祁云长老身上当年中的双生咒是何人所下?”
沈云霁留下这句话后深深看了一眼竹屋的方向,不再多言,御空离开。
谢无祭没有回答,这些年他的神智多数时间并不清醒,朝夜魔尊的魔种反噬之强令他猝不及防,此事早已忘记,经他一提醒,倒是有些明目...
沈云霁两番问话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在提醒他朝夜魔尊与无上有关联?
这怎么可能?纵然此人两世都为他师尊,无一刻承认他为其徒,谢无祭亦不会认为他会与魔为伍。
毕竟他入魔两次,那人都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
......
身后传来脚踩竹叶的清脆声,谢无祭还未及回神,就被一团小小软软的身子自后环住他精瘦的腰际,少女埋首在他过于清瘦的背脊,温暖的气息喷于其上,闷声闷气:“阿祭。”
“小菓你怎么出来了?”谢无祭抿着唇,有些别扭,“本尊、我没有杀他,你不必...”
“阿祭?!你想什么呢?”余菓菓听他这般说气从心起,狠狠掐了下那本就没肉的腰际,哼哼道:“你这么久没回来,我不能担心你?”
腰被掐得生疼,谢无祭不怒反笑,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转身将余菓菓拉入怀中,下颌抵在她发顶的小揪揪上,自胸腔发出一声闷笑:“担心我作甚,沈云霁便是再修炼几百年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怎么还有些小傲娇?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担心他失控...
余菓菓扁了扁嘴,忍不住伸手锤谢无祭的胸膛,甫一探手被他抓住手按在胸前,肌肤触及那股凉意,她被冷得一哆嗦。
谢无祭注意到她的神色,眼底微黯,悄然松手,却被温软的小手反手拽紧。
“怎么这么冷?”余菓菓当初在司余殿初次见他时便想问,昨夜因他索求无度又没机会问。
见谢无祭没有回答,她不由下手重了些,用力搓着他的手,眸中蕴着心疼,声音软了下来:“阿祭,告诉我这些年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我...”
谢无祭微微凝眸,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唇,浅尝辄止,贴着她软嫩的脸颊道:“不必多想,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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