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挡一百刀【二合一】(1/2)
100、挡一百刀【二合一】
斜阳遥遥西下,半点余晖映春台,祈魔东巷的花街逐渐热闹起来。
魔界远离修真地界,故民俗风情与之大有不同。
在这里无论是经营茶肆酒楼亦或是开设花街柳巷,皆能得到光明正大的许可。魔族骨子里嗜杀暴虐,并非嗜淫,却也好尊崇本心,不会假意掩饰内心的欲望,需要纾解便会前往祈魔东巷。
谢无祭没有回宫,连带着茨渠亦不曾出现,谢锦薇并雉乌自那日在沈家离开后再未回过魔界,而整座魔宫余菓菓相熟的人不过他们几个...
楼观玉既用上价值千金的细绒纸传信,又只身闯入魔界,思及他曾助自己进入妖市,无论其目的是什么,她决定独自前往细绒纸上暗指之地。
‘花前月下’取花字上部,及月置其下,即指‘荫’字,魔界之大带荫字之地虽说不至于不胜枚举,但也不在少数。
但若是局限于魔界都城昌恒,只余一处最为出名——便是那祈魔东巷最负盛名的光荫小馆,无论男客女客,皆络绎不绝。
等余菓菓离开魔宫,抵达光荫小馆门前时,已是暮色阑珊,整条祈魔东巷华灯初上,笑语声盈盈。
花街柳巷最少不得暧昧昏暗的烛火,及浓郁醉人的芬香。
光荫小馆不同于他处,其门口不曾见招揽顾客的清倌伶人,只余一名容色清秀可人的魔族引路。
“这位...姑娘?”那魔侍乍见余菓菓呆愣一瞬,待缓过神来殷切引路:“不知这位姑娘在此处可有相好的?”他在光荫小馆做引路者百余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姝色绝丽的女子来此寻欢,就连他都有些意动。
这名魔族侍者问得如此直白,余菓菓抿了抿唇,楼观玉既敢约她至此,必是有所安排,想必他那无所不能的好友又在背后助他。
她在侍者渐渐狐疑的眸光中,轻轻‘嗯’了声,迟疑道:“我来寻楼...”
“原来姑娘便是楼公子的座上客?!”还不等余菓菓将名字说出,这名侍者便微微瞪大双眼,脚步顿在原地,这一声引来旁人驻足侧目。
余菓菓:“......”虽然魔界没有多少人认得出她,但这般被围观‘寻欢’她心头唯有一个念头,想径直掉头离开。
侍者眸中不掩惊异之色,掩口惊呼道:“姑娘您、您这边请,楼公子已候您多时。”
“多谢。”看来他在此的地位不低。
余菓菓心中暗啧楼观玉看起来略微憨笨,不料他那好友竟真神通至此,能深入魔都花街。心中种下疑窦,余菓菓忙拾步跟上侍者。
光荫小馆共有五层,侍者领着余菓菓一路避开莺歌燕舞的大厅,走至深处拐角蜿蜒而上的木质楼梯,待行至四层时,他便停住脚步,恭敬道:“受馆内规矩所,恕奴不能再随姑娘同行引路。”
“劳烦。”余菓菓淡淡颔首,擡眸看去,发现确有不同,这楼梯第五层与下四层都刷了桐油,但其上的灰暗的脚印数量却不多,看来侍者没有说谎,这第五层所上之人甚少。
“不敢不敢。”闻言魔族侍者清秀的面上浮上红晕,像是想到什么猛地颤着身子向后急退,躬身再行一礼:“姑、姑娘您快请。”
“好。”
......
撇去心头略微的不适感,这五楼格局与其下四层厢房,然仅开设一门,四周呈弧形包围之势,皆为墙壁。
当她将手搭上门锁时,略略有些迟疑,幻形丹已失效,她早已不是第五嬛余的面容,此番决心前来,亦做了要同楼观玉开诚布公的准备,只是不知,他会作何感想,是否会因此...
“可是第五道友?”里间传来青年熟悉的清润嗓音,尾音微微上扬,可见其心情不错。
“是,楼道友。”余菓菓所有的顾虑在她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戛然而止。
一袭素色锦服的楼观玉端坐于圆桌边,自窗口吹入房内的徐徐晚风吹起他面上的白色锦带,与发丝缠成一股。
听闻推门的声响,他的长指摸上骨瓷茶具,向着她的方向遥遥举起,唇角微掀,“第五道友快些过来吃茶。”
余菓菓跨入房内的脚步微微顿住,眸中盈上不敢置信,喉中似被什么堵上了一般,微微哽住:“楼道友,你的眼睛...”
楼观玉捏着茶盏的指节微顿,抚上遮目的锦带不甚在意地笑笑:“只是暂时无法视物,过些日子便能好。”
没有听见脚步声,他催促她:“第五道友杵在门口作甚。”
余菓菓扯了扯嘴角,如此她倒是不必刻意解释自己为何变成这般模样。她走至另一侧落座,眸光定定落在那根遮目的锦带上,状似无意地提到:“楼道友如何将信件送至我那处?”
自从与谢无祭说开后,她便夜夜宿在司余殿,那封信件按理说无法送至层层加防的深宫内苑,可它就那么巧合地在谢无祭离开魔宫的这日,到了她手中,这无法不令她产生疑虑。
一阵倒水声过后,楼观玉将骨瓷茶盏推至她面前,唇角笑意不变:“想来以第五道友的聪慧已然猜出此人与当日助我二人入妖市之人为同一人。”
眼前茶水的热气氤氲模糊了楼观玉的面容,余菓菓眨了眨眼,问他:“他是魔族?”
楼观玉饮茶的动作顿了顿,模棱两可道:“算是吧。”
余菓菓轻蹙眉头,眸光下落,凝着茶盏内打着璇儿的茶叶,沉声问他:“什么叫算是?”
“第五道友。”楼观玉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这些时日你可曾打探到当年消失在幻境中的世家宗门弟子现在被司余魔尊关在何处?”
余菓菓知他会有这一问,缓缓摇头:“此事与谢...魔尊无关,不是他做的。”
在二人相认的次日余菓菓就问过谢无祭,他说不是便不可能是他所为,她信他。
“砰——”孰料楼观玉神色倏而凛冽,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置于桌面,脸上笑意全无,“不是他会是谁?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所有人一息之间全数转移?!”
余菓菓被他的突然变脸所慑,抿唇站起身,亦收了笑。
似是意识到自己态度有失,楼观玉敛了周身冷气,仍是有些生硬道:“第五道友抱歉,勿要怨我情绪颇激,只是我担忧你受了那魔头所惑,失了判断的能力。”
置于桌面的指骨捏得生白,楼观玉哀叹道:“如今整个修真界就像悬丝走刃一般,谁也不知司余魔尊何时发难灭了剩余的世家及宗门。”
余菓菓坚定地回他:“他不会。”
“如何不会?你如何笃定他不会?”楼观玉仰面‘看’她,双眸似隔着锦带怒视她,“你可知当日我们离开妖市后,邀月酒坊发生了什么?”
“整个邀月酒坊内,无论魔还是修士都死了!”未等余菓菓接话,他咬牙接道:“所有人都被挖去双目,或砍头或剖心,血尽而亡!”
“那血染一路淌至街角,染尽妖市!!”
他将桌帔攥得皱成一团,“谢无祭这魔头嗜杀成性,你让我如何相信当年之事不是他所为?”
“你莫不是见他生得貌美,芳心错落至他那处?”那双被锦带所缚的双目攥着她,楼观玉声声泣血。
“当年之事不是他做的。”余菓菓因他所言邀月酒坊之人全数死绝而一时怔声,待回过神,亦坚定道:“他不会骗我,我信他。”
“哼,你果然与那魔头...”
“是,我和谢无祭知心相交,夜夜宿在一起。”余菓菓打断了楼观玉的嘶声,镇静反问:“这是不是你想问的?楼、观、玉。”
楼观玉神色略微不自在,别过脸道:“我、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友人’既能掐准时机送将信送至我手中,又如何不能得知我与魔尊是何关系?又如何不知我变了一副模样?”余菓菓冷笑,她不排除魔宫中有奸细,也许她今日的一举一动就在那人的监视下,“倒是难为你了,还这般亲切地唤我‘第五道友’。”
楼观玉指尖动了动,没有说话。
话既已敞开说,余菓菓不再与他互相套话,她拉开二人的距离,将手探至芥子囊,那处转着谢无祭留给她的破险之物。
她眼帘半垂着,诘问:“楼道友...又何曾没有骗过我?”
“你借稳固在楼家代少主地位为由,假意与我第五家合作,何不是借此试探我的身份。”她步步紧逼,“酒嬷嬷便是你们的人吧,或许舞娘服那事亦是你一手为之?”她没有忘记当日茨渠所报,酒嬷嬷叛变一事。
她想这一切事情连起来,应与楼观玉身后那身份神秘的‘友人’分不开。
楼观玉气息一岔,未料到她如此敏锐,不再否认,轻笑道:“第..余道友当真蕙质兰心,无怪乎司余魔尊同踏霖仙尊倾心于你,这数百年来执意要寻到你。”
“你果真知道我是谁。”余菓菓微微一顿,觉得他这话有歧义,这些如何与大师兄扯上关系,他会倾心她?莫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男主心中应只有女主谢锦薇...可细想那日在沈家小院中,二人之间仿若陌生人的谈话。难道因谢家遽变,谢锦薇入魔,二人最终殊途?
“楼道友也无须假意装作无法视人,不若将锦带摘下吧。”余菓菓认定他即是为了麻痹她,而刻意装作看不见。
“余道友,我未曾骗你。”楼观玉手抚上锦带却不摘,苦笑着摇头:“楼某确实罹患盲疾。”自离开妖市那日起,他便发现视线模糊,直至三日后余菓菓离开,他彻底无法见到一丝光亮。
一阵微凉的晚风席入房内,吹散屋内的剑拔弩张,令二人清醒一番,同时吹落那松松系在脑后的锦带,露出楼观玉那双昏暗无神的桃花眼,细看之下,面容与昔日的楼观月有三分相像。
“你...”余菓菓微怔,欲伸手将锦带递给他,伸至一半又骤然想到什么,将手收了回来。
不过须臾,楼观玉伸手摸到锦带,摸索着系好,再度挂上淡淡的笑意:“余道友不必问了,如何瞎的...楼某不知。”即便他有揣测,那又如何呢?
余菓菓是向着那人的。
余菓菓收了声不再多问此事,转回正题:“楼道友冒着暴露的风险将我邀至此处,究竟是为何?”她不信他只是来同她争论一些既定的事实,定有所谋。
楼观玉答得很快,“楼某...是来带余道友离开魔界的。”
余菓菓:“?”
“你不能留在魔界与谢无祭成婚。”楼观玉似有些犹豫,“他终有一日会杀了你。”
余菓菓被气笑了,“楼道友要是约我至此就为说这些妄言,我就不奉陪了。”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擡步离开。
微敞的门扉在她眼前被关上,余菓菓语意愈冷,“楼道友何、意?”
楼观玉并未发难,又摸索着替她斟茶,淡声道:“余道友勿要急,不若听楼某说完再做决定?”
余菓菓未回身,而是将谢无祭所给之物从芥子囊中取出,一时间整个房内蓝光大盛。
“承影剑!”楼观玉瞳孔紧缩,失声叫道。
莫说楼观玉,余菓菓亦呆怔原地,她未曾想到谢无祭留给她的那枚看似小巧的法器竟是他的承影剑?
而承影剑剑顺应她本心,化为原形半悬于空,凛冽剑气横冲向对面的楼观玉。
“司余魔尊竟将此剑交予你傍身,”楼观玉被剑气慑伤,心头血汹涌而出,他单手抚胸口艰难地站起身,“余道友,楼某并无恶意。”
余菓菓敛眸戒备地看向半身狼狈的楼观玉,却是不信他。
他苦笑:“你可知魔尊此时所在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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