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挡一百零四刀(1/2)
104、挡一百零四刀
被风吹散的月华晃荡进殿内,如一碗清茶被打翻在地,清泠泠的光泽铺满黑曜石的地面,熠熠生辉。
余菓菓沉溺入青年满是温柔的凤眸,骤然失语,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无数的情绪淤积心头,最终仿佛找到了闸口一般,倾泻而出。
“好。”
两人相拥,衣料摩挲,仿若冬日里有夏的暖意,灼热着对方的心。
谢无祭自喉口逸出一抹笑,勾着她的下颌轻挠:“喜欢吗?换上试试?”
余菓菓眸中难掩惊艳之色,点头应下:“嗯。”
方才在一旁充作解释的茨渠上前一步,低头作礼:“可要属下派人替余姑娘更衣?”
余菓菓正想说自己可以,谢无祭附在她腰间的大手倏而收紧,凉薄的眸光落在茨渠身上,转瞬即移。
茨渠背脊再度泛上冷汗,心中纳闷,难不成还要让余姑娘自己穿?
下一瞬。
青年向少女伸出大掌,薄唇浅勾,笑意缱绻。
“来,我替你穿上。”
“啊?”余菓菓嘴巴微张,若说到穿衣这事,除了她刚回到他身边那会,谢无祭存心磋磨她,令她替她更衣那次,她倒是从未见过他亲手穿衣。
见她眸光微微失神,谢无祭无奈地屈指弹了弹她的小脑瓜,“我怕你被冥火灼伤。”
余菓菓怔楞在他指间那些红痕上,讷讷出声:“你明知我本体...怎么惧火烧?”
“我怕。”这番青涩扭捏的作态令青年心底软成一片,他勾起掌心的小手,溢出叹息:“你就当全了我这份心,嗯?”
说是请求,说话间他已携着少女跃入高台,与此同时萦绕在古越族嫁衣周围的冥火如有所感,渐渐黯淡。
余菓菓仿然大悟,扁了扁嘴,“阿祭!”
“嗯,在!”谢无祭捏了捏她的小脸,松开她擡手将嫁衣收入手中,语调温柔。
“先过来。”
......
看似厚重的嫁衣上身轻若无物,玉石碰撞,其调清越绵长,逶迤曳地的衣摆轻拂地面,悄无生息。
余菓菓眨眨眼,面上带着未褪的潮红,抚着发顶的小揪揪有些不自在,声音细若蚊吟:“阿祭,我是不是应当换个发髻?”她自化形后便是这般形态,从未觉着不妥。
如今换上谢无祭亲手锻造的嫁衣,去见他故去的族人,她总觉得自己...太过随意。
“不必,你如何都美。”仅供二人同行的甬道中,谢无祭携着她的手,于昏暗中缓而慢地前行。
“好..吧。”余菓菓下意识攥紧手,亦步亦趋跟着他,“我们这是要去何处...?”为何她瞧着此地像一处地宫?
难不成深渊就在魔宫底下?
“去见一人。”谢无祭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那人你也认识。”
余菓菓:“谁?”难不成当真如楼观玉所说,无上仙尊为他所囚,关押于魔界地宫?
不对,方才大师兄来时,曾说他刚见过无上仙尊。
两相比之,她自然更愿意相信沈云霁的言辞。
然而,她的胡思乱想还未得出结果,前方传来一道凄厉的嘶吼,彻底打破了她的猜测。
那人是个女子。
亦算是老熟人。
与余菓菓前后有过两面之缘的九尾狐鹿灵。
如今的她比之当初在水云殿中所见,又憔悴几分,四周那些悬着的断尾已消失不见。
鹿灵的神情狰狞,眸光却是十清明,显然并没有真疯。
她见到余菓菓也是微愣,待触及她所穿的衣物时,更是如同见了鬼怪一般,猛地向后退去。
可惜周身被粗如婴儿腕臂的玄铁束缚,鹿灵退无可退,只能将怨毒的眸光瞪向两人,唇瓣紧抿,突出的狐牙尖锐,径自戳破唇皮,汨汨流血。
“冥火的味道?你竟为她耗费魔气锻造古越族的璇鸾凤裾!”鹿灵恍若未觉痛意,眼底盈起妒意,笑得疯癫:“哈哈真是笑话,谢无祭你也会栽在女人身上?”
谢无祭还未说话,余菓菓便先呛声:“你休要胡言,我们两情相悦,何言栽与不栽?”
她气得小鼻子一皱,谢无祭微凉的指尖替她抚平,“将死之人,不必与她多言。”其语调中的寒凉顷刻间侵袭了整座囚牢。
鹿灵恍若他们说得不是自己,狐貍眼微微眯起,冲着余菓菓继续道:“余妹妹你涉世未深,不懂男子为达目的便可以情骗女子入围牢...那日你也看到了,姐姐我的尾巴仅剩一条,谢无祭他若想活下去只能找一女子双修。”
干涸碎裂的唇瓣勾起,鹿灵笑得诡异,“而你,不过是他的炉|鼎..呃啊——!”话音未落,鹿灵就被凭空拎起,强烈的窒息感令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身上的玄铁链因为她的强烈动作不断地震动,发出“哐哐”地刺耳声。
“本尊并非只能从你口中得到答案。”谢无祭仍如方才那般轻轻拉着余菓菓的手,她信任他一如他信任她,“既不想活,便去死。”
他二人之间并非他人三言两语便可挑拨。
“鹿灵你也是经历了族灭亲离的可怜人。”余菓菓眸底积蓄起怒意,横眉冷对,“我本念在当初你在沈家拉了我一把,对你存有几分怜悯之意,可你为何如此恶言中伤阿祭。”
她刚说完,束缚在鹿灵身上的魔气应声消失,奄奄一息的她如若无骨被抛掷在地。
谢无祭回握掌中僵硬的小手,“我不想你欠她的。”
“哈哈哈,族灭亲离?我为何族灭亲离?”鹿灵浑浑噩噩的擡起头,她这一生何其哀哉,半生被困囿于不见天日之地。
“是他!”她的手因情绪激动而剧烈颤动,指着谢无祭的方向,“你要问问身边的那个男人,是何等的恶鬼?”
“若不是谢无祭,鹿城数以千计的九尾狐族怎会被灭得一干二净?”
“涂华狐貍洞的老弱幼崽他又为何赶尽杀绝?!”
余菓菓抿唇不语,北翟王屠戮鹿城一事五州人尽皆知,亦是他在魔界杀神名声传出的首战。当初个中缘由只有亲历者才知,她无权也无理置喙谢无祭的作为。
她不能因为鹿灵的片面之词就怀疑他,至少二人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未见过他大开杀戒。
鹿灵字字泣血,怨天载地,“怪我没有能力,汲汲营营,筹谋半生还是落在他手中...若有来生,若有...”
“你没有来生。”谢无祭半张轮廓分明的脸隐于暗处,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鹿灵的妄言,“你这一生本就是被鹿江当做物品卖给了那人。”
“你胡说什么?!”鹿灵浑身抖如筛糠,宛若癫痫,“父亲怎会出卖我?大人、大人是唯一待我好的人。”
“嗤。”谢无祭冷冷道:“你可知为何所有的九尾妖狐为何会一夕之间魔化?”
他的语调毫无起伏,陈述着残忍的事实,“妖族本为异族,无法获得自己的领域,只能依附三族而活,可就是有人贪心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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