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水工厂（5）（2/2）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那人问：“你们还招人吗？”

丁澄野的视野落在那人身旁的招聘面单，也落在那形容疲惫的人脸上。

是杜渐微。

她穿的是第一次解决杜事成那天的衣着。稚嫩而疲惫，如同解开枷锁的村犬，茫然四顾地擡起了前足。

接下来的画面放缓了数遍，就像电影场景切片，细腻地注脚在某些角度。白炽灯不太明亮的店面里，鸭舌帽下，店员的唇角微微翘起，鼻翼振动，苹果肌喜悦地提上去，就像是地下道的湿鼠嗅闻到新鲜的食物。

她先是翻开了台面上的记账本，在一些备注和琐碎记事间，她重新拿了只笔，圈画了一个数字五。

她说：“正缺人呢，你要不要来了解下。工资三千五，月休四天有提成，工服什么的也是店里一齐发放，没有多余花费，待遇还可以。”

灯光打在她的工牌上，上面寥寥数字：【店员：燕如】。

杜渐微脚步游离，六神无主，似乎问话也只是为了缓解无意识徘徊。

她拿起案台上一杯奶茶塞进杜渐微手心，“刚刚一个顾客点多了，送你啦。我们店里的茶是茶山水品牌供应的健康品料哦，还加了年轻人都喜欢的啵啵小料呢！”

处在第三视角的丁澄野倒是看得很清楚，这看似普通的流行饮品里滚动的圆珠小料，不是别的，正是令他们深恶痛绝的智械异种的污染种子！

原来早在末世彻底到来前就已经存在了，丁澄野心沉了沉。

猝不及防接受陌生人的好意，杜渐微显得十分无措，她捏着奶茶杯就像抓着一只烫手山芋，好几秒后，在店员鼓励的目光下插下吸管喝了一大口。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养生又解腻呢，老人都爱喝。”

“唔——”

喝下奶茶的反应却超脱店员的预想，在发觉杜渐微捂嘴欲呕的时刻，丁澄野眼睁睁看着店员几乎是迫不及待擡高了帽檐，露出熟悉的年轻的舒晏如的脸。

她口中说着“抱歉抱歉是不是我忘记加糖啦”，嘴角却越翘越高，鼻子抽动着，双手紧捏着笔记本，把“五”涂作一团，迅速写了个“六”在旁边。

脑海警钟大鸣，丁澄野紧盯着这个数字，之前无聊的联想不再是痴想，而是化作了荒谬的最符合眼下的结论。联邦兴起后集结人力灭绝了危险和污染度较低的植物类、动物类异种，现在对民众公布的威胁体只剩少得可怜的丧尸体异种、人外变异型异种、和最危险的残念型异种。

如果说智械型的异种算是第五类，他们目前发现的诡计百出的茶工厂异种又怎么算？

可以自主进行污染程度操控、在不同节点和空间独立进行人设安置，超脱了以前所有遇到的情况。

绝对是比之前所有异种都可怖的存在！

如果舒晏如记录的数字六，对应的是异种数目。

杜渐微不可能就这么巧以交易获得了刚好六个精神系和物质系异能！

-

“唔——”

杜渐微捂住口鼻，在厕所呕吐片刻，等到胃袋灼烧的感觉渐消，又安慰藏在这里一脸忧色的异种，“我没事，这段时间太忙了。”

工厂内部就像是一个小社会，蔓延着同事上下级和邻居。食寝工作完整一体。时间不停向前走着，每日除了掩护鬼影异种和搜寻副本信息外过得一模一样，几乎让杜渐微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继朱眉后，奥萨维和扎琼克也陆续失联。好在腕带上可以同步队友的生命特征活跃度，减轻了她一把年纪还得操心的心理。

这段时间她盘查了工厂每一个员工，包括工厂厂长和相应助理，依旧没有得到什么关键线索。养殖箱和笔记这两个一看就奇怪的道具也一如往常。燕如身体的换主没有带来变化，倒真把杜渐微训成了大半个三好员工。

她闭着眼都能一分钟包装检查四十多个茶包。

稍有难处的是鬼影异种们，杜楚的身体越发凝实，躯干、皮肤、毛发和五官也越来越像人类。有一次他贪玩溜出去，差一点就被一个走廊监控完整捕捉到，还好那个点郭香他们和保安一块聚众当烟民，才没露馅。

回到寝室，杜渐微一如既往地坐下开始翻看笔记和书籍，希望从中摸索点新的线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就在转头的一瞬间，杜渐微几乎听见自己耳垂内重重一声轰鸣。

郭香一手提着她藏在床上桌的养殖箱，一手掐灭了烟头。

她幽幽地看着杜渐微纤瘦的侧影，说：“燕如，你是不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