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2/2)
这厢一切进展如t期,另一头许翎也收到了年底雅集的请柬,他把素底请柬收回信封,叫来刘管事正要交给他,又转念想到了什么,对躬身等吩咐的刘管事摆摆手,让他下去。
刘管事却没走,“老奴正好也有要事同少主禀报。”
许翎擡眉,刘管事跟在他身边多年,早练就了波澜不惊的性子,能被他称为要事的应当不简单,便擡手屏退屋内随侍小厮。刘管事又把门窗细细关好,这才回到许翎身边,低声道:“早前少主让我查的那卖字画的胡商,最近查出了些眉目,老奴顺着这条线又细细一个个挖过去,没想到还牵连出了许多事情,当中最离奇的,竟然还挖到了老主子在世时的一些隐情。老奴不敢轻易下论断,便多方面去求证,这才耽搁了些时日如今才来报。”
“老主子?”许翎一时恍然,随后才反应过来,“许澜?”
“是。”刘管事叹了口气,“当年老主子溘然辞世,少主才不过十四岁,知道的少,可是老奴却始终觉得老主子的死蹊跷……”
伴着刘管事絮絮的声音,许翎想起一张端正肃穆的脸,刀劈斧凿的锋利面孔总是板着,胸前美髯一丝不茍,会环着他的肩带他挽弓射雕,会怒目呵斥他不许管那个外族疯女人叫娘亲,也会在看到他课业评分时露出一个严肃的笑,就是这么一个做什么都一板一眼的人,却在他十四岁时醉酒摔倒在路边,额角磕到石头,衣发凌乱地潦草死了。
许翎闭了闭眼睛,打断刘管事,“从头慢慢说,还是先从江谷讲起。”
刘管事收了悲愤情绪,开始说来话长了。
且说经刘管事一番打听,确认了这些画卷是圣上赏赐给了廷尉,嘉奖他们审查奸臣江家劳心劳力,但是他抓来那胡商一问,却说画卷是从城南秦家得的,至于是城南哪个秦家,自然就是那太尉秦桑海。
这些画卷是御赐的东西,又兼着是对办事得力的嘉奖,廷尉头子汪培就算再巴结秦桑海也不会轻易转赠,怎么想来都只能是秦桑海主动找汪培要了去。但是费心要来的东西怎么会又流道集市上?
刘管事细细一问,果然,那胡商并不曾直接和秦桑海接触,与他相熟的是秦家夫人,他曾经多次做过秦家夫人的生意,这画卷就是秦家夫人卖给她的。
可他还是觉得奇怪,秦桑海要这画卷做什么?想起许翎曾说要查查这画轴被抄之前可曾在市面上出现过,又是被谁买走的,他便循着那些印了知名画师的一个个找过去,这才查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那些画师众口一词,都说是一个不愿透露名字的秦氏富商买走的。
“老奴想着,这个秦氏富商应当就是秦太尉的假身份。秦太尉买下这些画,这些画却在江家被查抄,事后秦太尉还专程把这些画要了回去,加之江谷夫妇在衙狱死得离奇,老奴不得不多想……”
许翎:“江谷所犯的事,有秦桑海在背后捣鬼。”
刘管事:“是,但老奴还是觉得奇怪,秦太尉为何要害江丞相,他们二人一文一武,有些矛盾却不至于要仇杀了对方。”
他捋着胡子卖了个关子:“少主可还记得,江丞相死前正着手何事?”
“削藩。”许翎淡声,“他提议削北庭兵权、领土,并已经着手开查北庭赋税的疏漏,要找些由头出来。”
“老奴就是从这处才查到一桩和老主子有关的事,”刘管事压低了声音,“老主子出事那年,北庭应上缴朝廷的库银曾少了十万两。”
“这种说出来要掉脑袋的事,老奴本想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带到地下去,但眼下也不得不说了,否则若是惹出更大的祸事来,老奴到了地下也没脸见老主子。”
“这事儿知道的拢共只有老奴与管理库银出纳的记室,还记得刚知道银子不见了时,记室吓得魂都飞了,一下下响头磕得冒血和老主子说他也不知道这银子怎么过了个夜就不见了。老主子当时的反应却十分奇怪,非但不慌张,还神叨叨说银子不会不翼而飞,说不定过两日再看就回来了。”
“十万两纹银,”刘管事食指交叉比了个‘十’字,“光两人合抱的箱子都要装一百台!不翼而飞已是天方夜谭,要是能自己回来那才真是见了活神仙了!”
他缓了缓,叹了口气,继续道:“结果没等到银子‘回来’老主就意外过身了,好在朝廷体恤,减免了北庭当年的赋税八万八千两,咱们又暗中以府上私钱碎银充了一万两千两,这才瞒了过去。但江丞相要是有心查,肯定也能挖到。”
许翎:“秦桑海要江谷的命,是要遮掩这件事。”
刘管事迟疑点头,“老奴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只是不知道这事儿与他有何干系,他为何要为咱们北庭遮掩。”
“他与许澜都是武将,或许有过什么交易。”许翎简短道。左右现在已经在着手布置杀了秦桑海,他对当年的一团烂账、许澜的真正死因没兴趣。
刘管事内心长叹,老主子对少主太严苛,以至少主现在不愿意叫老主子父亲,也不想深查下去。他暂搁了这事儿,另起一头,“还有一事,老奴不知当不当提……”
许翎瞥他一眼,不悦他的支支吾吾。
刘管事忙道:“这么一路算下来,秦太尉算是江姑娘的仇人,让江姑娘接近他是否…不太合适?”
“让她手刃仇人,岂不正好。”
许翎没有把刘管事的担忧当回事。
不远处的三进宅院内,江稚梧莫名抖了抖,鼻翼瓮动打了个喷嚏,高彤忙倒了杯热茶给她。
而此时此刻的祝宅外正站了一个高挑女子,她细眉细眼,脸似鹅蛋,正是悄悄从北庭王府跑出来的阮奚。
阮奚抚摸手臂上蹲着的一只斑斓细长的鸟,“就是这?”
邬嬷嬷:“鹦鸽带路,错不了。”
阮奚鼻子出气,冷哼一声:“私下里问问,这里住着的是哪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