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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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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看得出她动作艰难,赶忙伸手去接。

“里头是……”

话没说完,江稚梧先愣了一下,不敢确定那破风箱一样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

柳氏没注意她的嗓音,只问:“是什么?”

江稚梧缓慢吞咽口水,继续道:“是银子,拿去用。”

柳氏一愣,连忙又把钱袋子给她搁在床头边,“不敢收不敢收……”

江稚梧实在没力气再拿起一次,只说自己用药和投宿的钱可以从这袋子中支取。

都知道药材昂贵,柳氏犹豫了,这钱她不是不想收。

但收下钱,日后有个万一就真的说不清了。

柳氏还是不想和麻烦撇上关系,她道:“姑娘先别操心钱的事,我去给姑娘盛一碗粥垫垫肚子。”

说罢扭身离开。

江稚梧余瞥见枕边的墨蓝色荷包边缘,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户人家并不肯久留自己。

如她所料,接下来的日子里,柳氏与王全对她既客气又疏离,连她的姓名来处也不过问,只等她一大好了就赶紧送走。

江稚梧也期望能快点好起来。

只是没有对应的伤药,她身上伤口愈合得极慢,连带热症也时有反复。还有就是她的那只脚。

江稚梧低头看了看还淤肿着的左脚踝,这么些天来,这脚还是一沾地就钻心刺骨的疼,拄着拐才能勉强行两步路。

可能是那日强行下山伤着里子了。

江稚梧撑着王全用树枝削的拐杖挪动到里屋门口,靠着门框看柳氏带宝哥一起在院子里晾晒被褥。

柳氏也瞧见她,招呼道:“姑娘起了?出来走走,日头好,晒晒去去病气,也好得快些。”

江稚梧稀奇,柳氏今日对她倒是热络,看来心情不错。

江稚梧慢腾腾跨过门槛,柳氏随手给她递了个小杌子,江稚梧接过,找了片阳光好的地方坐下,“柳姐姐心情不错,家里有喜事?”

柳氏“嗨”了一声,扯过宝哥为他整理跑乱的衣领:“宝哥生辰,他爹去集上割肉了,咱们今儿个吃点好的,见见荤腥。”

生辰?

江稚梧倏然想起自己的生辰也是在冬天。只不过她的生辰在腊月里,那阵子她忙着与高姐姐走街串巷,将自己的生辰给忘记了。

她笑笑,低头算了算日子,“正月二九?”

柳氏笑她:“你啊,整日屋里闷着睡糊涂了,正月三十,过了明天就要进二月里了。”

江稚梧点点头,擡脸看天。

算起来,自己来这里也有半个月了。

这么长的时间,凭许翎的本事不会找不到自己。

她有点拿不定主意许翎是什么意思。

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还是压根不屑去找?

那日她出现在温泉宴上,场面上的人都见过她的脸,秦桑海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对于许翎来说,她已经没有可利用的地方了。

所以丢了便丢了吗?

江稚梧不自觉抚上嘴唇,想起二人在池水中的吻。

当时的她只能被动领受,单是稳住身子已经耗费全力,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拆解对方的用了几份情,又含了几分算计。

现在想来……估计他那日所行不过都是为了脱困而已。

细密的酸涩爬上心头,正因如此,她才迟迟未想好到底要不要到北庭王府去。

搁置背篓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是王全从外头回来了。

他把一扇上好的带皮猪五花交给柳氏,让她准备今天吃红烧肉。

柳氏喜上眉梢,烧了热水在院子里烫猪毛,王全则换了行动利索的坎肩袄子在旁边劈柴。

江稚梧没有事情做,拉过宝哥一面逗他,一面听柳氏和王全说话。

王全赶集的日子里会带回来一些集上的新鲜事,听听也算解闷。

毕毕剥剥的劈柴声中,王全声音带着喘,说话断断的,描述自己在集上听到个奇事。

且说过了正月十五后,西临王和秦太尉一起上路出京,一个回西临,一个继续赴任南晋抗击月氏,但是这两日却传回消息,秦太尉在路上莫名失踪了,前线军心大乱,而月氏趁机发起进攻,又在边关一带打了起来。而秦太尉的这一失踪,惹得还在半道上的西临王也不敢再赶路了,就近在江南地界歇下,就暂住在曾经祈王的府宅里。

“嗳呀!是么!”

柳氏十分捧场地回应王全,倒没有什么对打仗的担忧,“西临王爷没出事就行,年前京城外打仗,西临王爷一来就解决了。”

王全猛地劈向一滚圆厚柴木,柴木咔嚓裂成两半,他扶正其中一半,弯腰起身的空隙道:“是啊,集上人说,圣上已经下了旨意,要西临王协助秦太t尉手下的卫将军抵抗月氏,若是将月氏击退回去,便把东淮那片无主的地赏赐给他。”

封地?

江稚梧耳朵立了起来。

按照这个事态下去,曲恪是最大的受益者。

她很难不联想到,秦桑海的失踪会不会正是他们谋划好的。

但是东淮那片地不算好,临海都是盐堿地,贩盐的生意要受官家管控,捞不到太多油水,不算富庶。

江稚梧正想着,那头王全恰道:“但是西临王却回旨说比起东淮他更想要江南那片地。”

柳氏随口道:“还挺贪心,我以为读书人不在乎这些外物呢。”她起身拿了宝镊预备拔烫过的猪毛,又问:“圣上可愿意答应?”

王全:“不知道,茶馆先生没再说了。”

柳氏眼睛一横,拿宝镊扎王全,“儿子生辰不知道早点回来,竟还去听茶馆说书。”

眼瞧着话题要偏到宝哥身上去,江稚梧出言想打听打听许翎的消息,她问道:“西临王要江南的土地,北庭王能同意?”

先帝当年立下这些藩王,除了让他们协助管理土地,还有一层让他们相互制衡的意思。

现在两位亲王都已伏法,只剩西临和北庭,按理说,北庭不会让西临一家独大。

但是那日在泉山上,许翎又说,不会阻拦西临王的谋算。

旁边王全奇道:“姑娘说的倒是和茶馆先生一个意思!”

柳氏插嘴:“那把西临王不要的东淮给北庭王,左右兜里有余粮,大家匀一匀不就好了。”

江稚梧无声笑了,帝王制衡之术可不同于给小孩分糖果。先不说许翎愿不愿意接受曲恪不要的东西,那也要晏舟行舍得把刚到手的两块儿地界给让出来才行。

她问王全:“茶馆先生说的什么意思?”

王全道:“先生说,北庭王这些天不听宣召不进宫陪着圣上,就是在抗议将江南作为嘉奖赏赐给西临王呢!”

江稚梧几乎立刻肯定这是许翎专门放出来的消息,只为了给自己多日不露面打掩护,否则一个茶馆先生怎么可能知道晏淮松有没有宣召许翎、许翎究竟有没有入宫。

顺着想下去,许翎要掩藏行踪,或是要长时间到雨霖舍去,或者就是人其实不在京城。

江稚梧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甚平静,她隐隐地能猜到许翎想做什么。

这头王全说腻了东淮与江南这两块儿“地皮”,转而对柳氏讨论起自家即将要选的地皮来,一打仗,地就不值钱,正是置办地产准备搬新家的好时候。

王全打算这些天多跑跑行当,最好在开春前把地皮定下来,这样不耽误春日里破土动工。

他与柳氏对望一眼,对沉默了有一会的江稚梧道:“开春前家里要买地还要开土,到时候一忙起来就不方便再照顾姑娘了,姑娘这身子可要快点好起来。”

江稚梧回神,听明白了这是在下逐客令。

她轻嗯一声,也想身子能快点好。

王全性子实在,说完赶人的话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到饭时着意多给江稚梧多舀了两疙瘩肉,让她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或许是身体底子差,也可能是那两块儿肉不好克化,江稚梧夜里又迷迷糊糊发起热来。

柳氏也习惯了她病症反复,照例抓了药草煎。

因王全已经发了话,柳氏汤药越煎越浓,想着煎浓些也好让这姑娘快些恢复。

接连几日的汤药喝得江稚梧脸色都苦了,她心里明白自己是因为身上有伤口未好,这才热症缠绵。

她揭开双臂上裹缠的纱布,露出下头一层薄薄的绿色浆叶汁子,是王全上山抓兔子时给她采来的止血草药。

当时王全说冬天本来就少,那些行医的又摘走了大半,只能先这么点儿用用。

江稚梧沉静的眉眼无声叹息。

这样子是好不了的。

她再次拿出钱袋子,忍着周身的酸乏行到院子,看见柳氏正站在栅栏边喂鸡,一步一拐杖地过去,想央柳氏收下钱去给自己请个郎中来。

柳氏低着头撒苞谷碎,对江稚梧的提议闭口不谈,离开春没几天了,她不愿意临到最后惹祸上身。

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又说春寒恻恻春阴薄,院儿里的风一吹,江稚梧身上又开始森森发冷,咳嗽时整个肺到喉头都火烧火燎的烫。

一咳起来就停不住,她几乎要将心肝肺全呕出来。

江稚梧自觉不太好,柳氏也注意到她唇色越来越苍白,撒了最后一捧苞谷碎,要带她回屋躺着。

感觉到身边人的搀扶,江稚梧头虽昏昏了可还记得往柳氏怀中塞钱袋子。

可她情况实在是不好,钱袋子还没交过去,就脱力掉到地上。

柳氏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这时,小路上远远传来王全的声音:“柳娘,今天家里来贵客,快去备些好酒好菜。”

柳氏旋即松开江稚梧,逃也似的赶去给王全和贵客开门。

朦朦胧胧里,江稚梧听见那贵客的声音,是个好听的男声。

他说:“王兄弟太客气,我不过一个商人,做些小生意,哪里称得上贵客。”

是危亦安吗?

或者就是祝玉山。

江稚梧几乎立刻想起这两个人,下意识地有些鼻酸,怎么现在才找来。

她撑着一口气想回头看,谁知迎接她的却是一阵天旋地转,外头同时传来惊呼——

江稚梧重重摔在地上。

失去意识前,她只透过栅栏缝瞧见一双青黑色的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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