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斜（2/2）

江稚梧眉头微蹙，隐约觉得自己快要触碰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她犹豫道：“太后是说？”

“人生在世，最亲的无非父母家人，而后是爱人友人。”

太后语气闲散抛出这样一句话，而后看着江稚梧，狭长眼眸微眯，转而道：“你与翎儿的关系我清楚，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是我看江姑娘你似乎还不知道？”

她停了一个气口，似在犹豫，也似在吊人胃口，见江稚梧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她便回船转舵，“罢了罢了，也没得平白无故说这些糟心的。”

江稚梧正洗耳恭听姿态，对方却骤然停住了，就好似到嘴边的吃食被人夺走了一般，顿时心里好不爽快，又碍于对方太后的身份，不敢随意催促。

就在这时，旁边的太监提点，“江姑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直接问。”

江稚梧怕错过了这回机会就再难得到答案了，便直截了当道：“太后可愿意和我说一说许翎和他的生母之间的事？”

太后眼眸转动如丝，在江稚梧脸上慢悠悠扫了一圈儿，嘴角似笑非笑，缓缓道：“你能如此问，看来是知道一些的？”

江稚梧：“多是道听途说，难辨真假。”

“道听途说？”太后语气微变，“以你和翎儿的关系，何不直接问他？”

江稚梧权当没听出其中揶揄，无奈摇头道：“问过，他不肯告诉我。或许此事是他心中之痛，不愿撕开来与人看，我经历过与父母生离死别，自然十分理解，所以不曾过于逼问他。”

“心中之痛，”太后默念这四字，倏然笑了，“该说江姑娘太过善良，还是该说江姑娘不够了解翎儿呢。”

云淡风轻的语气里是压不住的讥讽。

江稚梧眉头微蹙，不卑不亢道：“此话怎讲？”

太后眼眸转动，“先说说你知道哪些，道听途说的也行，你说完了，我再为你解答。”

闻言江稚梧并未立刻和盘托出，而是看了看周围宫人。

非是她不愿意说，只是这里人多眼杂……她擡眼看向对方，不知道对方是压根没想到这一层，还是完全不在意可能会有的风言风语。

微风拂过，温热的气息吹得人口舌有点焦躁。

就面前这位女人的性格而言，不可能不敏感到如此地步……只是不屑罢了。

就在江稚梧独自思忖的空档里，不知是什么让对方改变的主意，也许只是她的沉默起了作用，太后挥挥手屏退了众人。

身边空间一松快，让原本难言的话也好开口了些，江稚梧这才娓娓道：“民女听说许翎的生母是并非我族人士，而是早年月氏进献给当时大安皇帝的贵族贡女，大安皇帝将她转赐给了手下许澜做妾。”

树声沙沙，伴着少女轻柔的嗓音，形成一种格外宁静悠远之感，太后垂眸听着，不时轻哼应和，或微微颔首。

江稚梧：“民女猜测，或许因为她月氏外族的身份，她在北庭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才年纪轻轻便过身了。”

“但是，民女也有听说……”她停顿片刻，好似在心中挣扎了一番，这才继续道：“有流言指向是许翎亲手杀了她，不过流言之所以成为流言便是因为其没有实证，您说对吗？”

江稚梧停下来擡眼看向面前那个威仪万分的女人，等她为自己解答。

在正式问出口之前，江稚梧其实幻想过许多种可t能性，她想，就算许翎真的杀了自己的母亲，应当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只可惜，真相往往比想象更加残酷。

金色的太阳下，金色华服的女人丹唇轻启：“民间传言并非完全空xue来风。”

她眸子望向远方，好似在回忆里翻找，终于，那段十多年前的事迹被她从箱底拿出来，抖掉上面的尘土，悠悠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