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2/2)
徐经纶视线顺着她被磨蹭得深红的鼻尖下滑,细流埋进红润饱满的唇线。刚才这儿念出了咒语,紧接着邓拙乐就在心上人跟前失了颜面,到底二十五六,自己都还是青年人一个,怎么容易咽下这出丑的恶气呢?
“徐哥哥在心疼我?”巫染语速轻快,宛若嬉闹,“是不希望我被邓拙园强上?”
突然敞开天窗说亮话,这本来就是巫染的风格,只怕更是她迫不及待的拿手好戏。只见徐经纶因她的话而瞳孔微缩的时候,她已经抽着纸巾擦干手,又笑着递两张给他。
“我刚才以一个哥哥的身份提醒你。”她转身正欲离开,那波澜不惊的声音追上,“现在可能不是了,我以徐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提醒你,不要想着动摇我们三家之间的关系,利益相关,我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呵。”巫染走回去,眯着眸直视他,“到底还是藏不住狐貍尾巴了吗?之前那份和平协议又算什么?算太子爷的猫哭吗?”
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这个意思呢。
“我说过,我也有我的立场。”徐经纶不退不让,甚至轻描淡写地伸手别过她下颚的湿发,实在是非常温柔缱绻的哥哥形象,然而说出的话却全然不是那样,“你折腾小的们,我没有意见,但让邓家和方家因为你难做,那恐怕有些不容易。络雅和拙园可以各玩各的,但是他们将来一定要家族联姻,拙乐的意思你没看懂?络薇为什么纵容络雅跟你闹?两家人究竟什么态度,你不知道?你以为搅和在中间,就能夹缝里生存吗?”
“是么。”巫染歪着脑袋揶揄,“你这方家女婿还真是难做,左也要管右也要管。你之前说,不是所有人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看来我现在总算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因为想掌控所有人的是你,徐经纶。那么我就原话奉还,不是所有人都尽在你的掌控之中。”
徐经纶垂眸敛眉,半晌才哂一声。
“我可从没有说过要掌控什么人。”
“装模作样,狼子野心。”
巫染的评价太过泼辣,徐经纶不气也得气,然而她却丝毫不惧:“你以为你的野心没人知道?一手扯着巫嘉,一手捏着络薇,还想着牵制觊觎络薇的拙乐,巫邓方三新贵都被你老徐家攥在手心,想在京城当皇帝?不仅要管你们那一辈的事情,就连小辈也要插手了?你若不说刚才那句,我真不至于揭穿你,少在那儿道貌岸然地教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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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返到羽毛球场,巫染神色显然没有刚才温和。打湿的额发往脑后捋过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浅褐的眉似蹙非蹙。即使邓拙园递给她冰水,同她说话,也是那样。
而晚几分钟归来的徐经纶同样有郁色,身上还夹杂血橙香气,那是抽过烟的证明。络薇忍不住埋怨他,“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而男人温和敷衍,颔首说会注意。
两人盘踞休息席两侧,无论如何与旁人说话,都始终没有再看对方一眼,也没有接对方话茬。直到最迟钝的巫嘉都察觉异样,瞅瞅徐经纶又瞧瞧巫染:“你们怎么啦?”
“没怎么。”巫染立刻发挥完美演技,上前挽着徐经纶的手臂道,“徐哥哥待会和我一队吧,我都还没有和你一起搭过呢。”又说,“络薇姐,就一局嘛,好不好?”
“当然没问题,这有什么呢,染染又打得这样好。”方络薇没忍住,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体力可真好,我都打得累了,再上场也是拖后腿,就让邓拙乐替我吧。”
徐经纶没有异议,只让络薇好好休息。
于是,下半场比赛就变成巫染、徐经纶和邓家兄弟的专业对决。简直残忍,每个人都打得不遗余力,然而却是有各自的理由。
巫染因心情不爽,球风异常暴戾果断;而徐经纶与她搭档,竟然出乎意料得合拍,简直是能看穿彼此的下一球杀机,抑或拉远抑或拉进,先前与邓拙园都要用手势交流,然而与徐经纶竟是完全不需要,眼神即可。
邓家大哥是想在心上人跟前挣回面子,对网又是先前爆杀他的巫染,又是积妒已久的徐经纶,新仇旧恨,怎能不一雪前耻?
邓家小弟的想法则简单得多了,光挑着徐经纶的方向杀,而不针对巫染,尽显自己的男友气概(还没当上就先摆谱儿了)
打到最后,众人也是酣畅淋漓。
除了已经靠墙角睡得流口水的方络雅。
过几天就是邓拙园的生日宴,邓家兄弟为此有够忙活,在傍晚时候就离开了。今夜巫父巫母出差结束,已在家里备好了饭菜,也叫巫嘉巫染早些回去吃饭。众人各作鸟兽归巢去。黄昏渲染了车流熙攘的日落大道,徐经纶载着方家姐妹去预订好的私人餐厅。
车况很差,想要抽一支烟,又想到络薇就在身侧,只好烦躁t地捏了把眉心。这时候突然想滴眼药水,那种冰凉刺痛的感觉似乎能够缓解烟瘾。并且,就是那个雨夜里某个家伙递给他的那一瓶。当时她因他捂着眼而坏笑,车窗玻璃映出那道俏皮诡谲的弧度。
又想到前前后后一连串的、和她有关的事情,像一颗颗贝壳或珍珠串成手链,是银光闪烁星河皓月的细链,冰冷坚硬的触感。
指节敲打中控台,徐经纶状似随意问:“你们觉得,巫嘉妹妹是个怎么样的人?”
络雅先抱怨:“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非常讨厌的人!很恶心!很奇怪!很贱!”
“络雅,再不要这么说哦。”制止自家小妹已经算是很收敛的不良言论,络薇倒是撑着尖翘下巴思考了片刻,“染染很讨喜,很懂事,长得漂亮,礼仪和教养都比很多同龄人要好,大多数时候都这样,只是……”
“有时候会觉得,她不太真实。”
不太真实,这样吗?徐经纶若有所思。晖色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像捉摸不透的冷闪。车里正放着络雅爱听的流行音乐。
喜欢和她见面
可距离给的感觉
是忽明又忽灭
她谜底总是留着悬念
我甚至感到厌倦
被掐灭的香烟
雾锁云埋
总是在答案边徘徊
徐经纶回忆起几小时前发生的事。
“放松,乖乖,我并没有教你做事。”徐经纶苦笑着举起了双手,缓慢退后一步,“只是,你没必要和所有人都鱼死网破吧,目前你并不过的很差,不是吗?大家现在都对你放下了防备,你也没必要太锋芒毕露。如果你真的对我很有偏见,那么我……”
“那么你就少打听我的事!”巫染上前一步,忽然伸手拽住他衣领,逼迫着他低头与她对视,双手爆发出莫大力量。像濒临死线的困兽,不顾身后悬崖峭壁而抵命嘶吼!
下一秒,徐经纶就知道了原因。
她的语速变得愈发轻快、锐利。
“你以为你派人去德镇打听我的事我不知道对吗?你以为秘密联系我之前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我不知道对吗?你以为一切尽在你掌控?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能掌控我?想要拿出能够掣肘我的东西?你大可以试试看!徐经纶!看看到底谁能够笑着走到最后!”
语毕,巫染才堪堪松开手。
随后抽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