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2/2）

沈鱼叹了口气，推开房门，却忽地怔住了。

原本挂着沈澜樱小像的墙上空空如也，房内的深处也是一片空白，蒙着一层轻薄的雾，不断向前延伸。

她又叹了口气，关上房门退了出来。

看来薛玉琉记忆里没有去过的地方，是无法显现出来的。还是先努力出去吧。

今日又是跑动又是惊吓的，沈鱼累了一天，回到自己房里倒头就睡，一夜无梦至天明。

翌日，她心里想着事，大早上便爬起来梳洗好，又去尤蚩灵房里把她闹了起来。

“小鱼儿。”尤蚩灵洗漱完了，脸上还带着倦容，“你这两日到底是怎么了？”

沈洺逸替妻女分别盛了一碗粥，闻言也奇道，“你娘说的是，往日可没见你这般早起，跟换了个人似的。”

沈鱼替面前的热粥扇着风，眼睛盯着桌上的糕点，“我倒是觉得爹娘也跟换了个人似的。”

夫妻俩皆挑眉，“哦？”

她继续道，“爹娘分明那么厉害，当年为何不参加仙魔大战呢？”

“当年爹娘皆受了重伤，有心无力。”

“是何方神圣能让爹娘受伤？”

“爹不能说，等你长大了自个儿悟吧。”

不能说？又是让她自己悟？沈鱼的头更大了。

“薛玉琉好久没有消息，爹娘真就一点儿未察觉未起疑？”

沈洺逸神色无奈，“你倒是审起来了，说来说去，还是在意玉琉那小子。”

沈鱼眨了眨眼，“爹现在比以后爱笑多了。”

“胡说八道。”沈洺逸笑骂道，“你怎知道爹以后是什么样？”

她没胡说，比起长大后那个神色淡淡不茍言笑的沈洺逸来说，现在这个爹已经算很爱笑了。

沈鱼没再说话，尝了尝粥的温度，便三两口喝完了，起身催促道，“快快快，我们去薛家玩！”

夫妻俩拗不过她，又见她着急，索性便不吃了，直接带她到了贺家。

“薛伯父薛伯母！”沈鱼人还没进正堂，大嗓门便先飘了进去，其中的急切满得快要溢出来，“我来啦我来啦！”

她像一阵风般跑进正堂，直冲到纪清让面前，迫不及待道，“薛玉琉呢？”

纪清让被她吓了一跳，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扭头唤道，“玉琉。”

沈鱼也跟着扭过头去，看到了比起昨日明显焕然一新的薛玉琉，半大少年身着鹅黄色长袍，衣袍下摆绣有金丝祥云，乌发束成了马尾，眉眼如玉，唇红齿白，嫩得能掐出水来。

她一时不禁看呆了去。

薛玉琉抿了抿唇，礼貌地一一打了招呼，“沈叔，尤姨，沈鱼。”

沈鱼听惯了薛玉琉在梦里一口一个“小鱼儿”，在平日里唤她沈道友，如今他一声“沈鱼”，倒是让她觉得刺耳起来。

她脸上仍带着笑，眼里却不怎么高兴。

“行了行了。”沈洺逸牵着尤蚩灵慢慢地从外边踏进来，摆了摆手，“这丫头一直吵着要见玉琉，既然见到了，便去玩吧。”

沈鱼于是拉着薛玉琉跑出了正堂。

“给你。”她往他手里塞了一包糕点，“还热乎着呢。”

薛玉琉把糕点拢进袖中，“你不开心了，为什么？”

“我没有不开心。”沈鱼否认道，“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洞里，薛伯父薛伯母是不是对你不好？”

说着，她又恶狠狠道，“不许骗我，你要是骗我，我就、我就......”

她本想说要是骗她的话，她就再也不来找他玩了，但转念一想，又把话吞了回去，“你要是骗我，我还跟你玩，但我会不高兴。”

薛玉琉站在原地，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面前的小姑娘扎着双丫髻，身着一袭烟绿色襦裙，衣袍下摆是桃粉滚边，发上扎着一对琉璃坠子，风吹过时叮铃作响。

像一尾游鱼，也像一只小鹿，灵活地钻入了他的眼中，痒痒的，让他的心也躁动起来。

明明早上才刚用过饭，手里还握着沈鱼方才塞的糕点，但他却又莫名有些饿了。

薛玉琉的齿重重地在唇间磨了磨，“爹娘说我身上有魔灵，会惹出事端，不能现于人前。”

“你不是魔灵，而是你身上有魔灵？”沈鱼飞快地抓住了重点，“那是什么时候才有的？”

薛玉琉“嗯”了一声，“三年前。”

见沈鱼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又忍不住解释道，“爹娘对我很好，也很爱我，只是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身上的魔气，他们没办法了t。如果我被发现了，大家都会有危险。”

所以，他是心甘情愿地被父母关在那个狭小的洞xue里的。而今日能出来放风，还是沈鱼在薛家撒泼打滚换来的。

说着，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点仓惶来，“魔气很好吃，但我不能吃，吃了会、会......”

他突兀地顿住了。

无非是会发疯、会杀人罢了。一同过了那么多难关，她早就不害怕了。

沈鱼没有接着往下问，她张开双臂，朝他弯了弯眼，笑容像阳光下松软的棉花，“要抱一下吗？”

薛玉琉怔了怔，黑漆漆的眼珠子倒映出沈鱼的小小人影，他隐在袖中的手顿了顿，感觉才刚好一些的嗓子又变得干涩起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