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故里（2/2）

若是如上几代那般稀里糊涂联姻合籍便也罢了，可偏偏沈洺逸下山历练时认识了尤蚩灵，与其坠入爱河，却遭沈家反对，逼不得已与尤蚩灵私奔。

沈家没了法子，便只好认回了沈老家主的私生女沈澜樱，让其与薛衍礼定亲，然沈澜樱的母亲是凡人，是以她也没多少修真的天赋，努力良久仍只是筑基修为，在学院时常受到世家子弟的欺辱。

对此，沈家是没有半分闲心管的。

在以实力为尊的修真界中，只有绝对的硬实力，才有绝对的话语权。

年轻的沈洺逸没有，年轻的沈澜樱同样也没有。

但沈澜樱的生母迫切地想要她拥有话语权，可惜红颜薄命，凡人寿命并不及修真者。她的生母死后，她便从沈家离开，投入了魔神麾下，成为了大名鼎鼎的右护法。

至此，一切起因经过好似都已清晰明了。沈鱼握着薛玉琉的手掌心慢慢地溢出汗，但是......但是这些记忆在她生母死后便戛然而止，他们仍然不知晓左护法到底是什么来头，对沈澜樱残魂所在之地，更是没什么头绪。

沈鱼看着眼前的最后一块记忆碎片，扭过头看了看薛玉琉。

“怎么了？”他握紧了她的手，微笑着倾身上前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温柔，“最后一块了，不必再多想什么。”

薛玉琉神色轻松，“我们把该做的都做了便是。”

沈鱼低低地“嗯”了一声，擡手触上了那块记忆碎片。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过去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还未来得及四处察看，瞬间便被眼前的“炼狱”吸引了目光。

面前是鲜红色的流淌着的血液，汇聚成了一条长长的河，石壁高柱断裂，歪歪斜斜地堆积着，四处战火纷飞，未燃尽的灰飘飘扬扬。

沈澜樱比之前瘦了许多，也黑了些，她依旧一身青衣挺拔，手中握着飞燕弓，踩在一堆废墟之上，眼神淡漠地看着底下。

在她的身旁，正漂浮着一团混沌的青色人影，无面无皮，有形却无神。

“喂，沈澜樱。”猝不及防间，青色人影开了口，俨然是左护法的嗓音，“你觉得我之前的皮不好看吗？为什么要让我换这身？”

说话间，他浑身一颤，一张精致的皮便抖在了身上，瞬时化作了一位长身玉立、斯文清俊的青年。

“都好看。”沈澜樱将飞燕弓背在背上，转过身擡起手时，左护法下意识地低下头，给她摸了摸脑袋，“明日的大战是在归墟？”

左护法“嗯”了一声，嗓音清润，带着些不满，“我们好不容易汇合，还说这些做什么？归墟也不远，待我布个传送阵，今夜再赶过去找魔神大人便是了。”

沈澜樱沉默了几秒，“归墟啊......”

“归墟也挺好，离我的家乡很近。”她笑了笑，原本一片淡漠的眼里现出一些怀念，“到时候，顺路将我娘的骨灰带回去好了。”

“你的家乡？”左护法皱了皱眉，“总是听你提起家乡，难道你的家不是在云栖吗？”

沈澜樱摇了摇头，“云栖不是我的家，我娘死后，魂归故里，是要回淮中坞的。”

说着，她似有些疲惫，盘腿在废墟之上坐了下来，左护法见状，也连忙跟着坐了下来，“那你呢？如今你帮忙把你娘的骨灰带回去，如果你想要的话，等你死后，我也能帮忙把你的骨灰带回去。”

“我生来便是魔，不受生老病死的约束，”左护法拍了拍胸膛，“放心将你的身后事交给我即可。”

闻言沈澜樱有些失笑，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而神情认真地叮嘱道，“我给你的新皮你现在不许用，等......”

不过说了半句，她便顿了顿，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要变天了。”

说罢，她又继续道，“等战事了了，不，若是我们败了，你再用。此次争夺龙脉福地，魔神大人并不占天机，我不看好，但小殿下快要等不及了，在他出世之际，便足以吸净整个魔域的魔气，而我愿报大人知遇之恩。”

“你先别急着说话，听我说，”见左护法要张嘴，她拍了拍他的脑袋，“魔域上下已做好必死的准备，魔神大人也曾嘱托我，为你寻个新身份。”

“然后呢？”左护法又变回了混沌的青色人影，“你怎么还没开打就说丧气话？而且魔神大人有话为何只同你说？”

“你年纪还小，总要留个退路嘛。然后......”沈澜樱扭过头，朝他笑了笑，“若魔神大人陨了，魔域和你我也难逃一劫，到那时你便忘记作为魔的一切，用新的皮和新的名字，在新的地点生活下去。”

左护法急急地追问，“那你呢？”

沈澜樱没回答，继续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修真的法子教给你了，我和这张皮的主人做了交易，你会一切顺利的。”

沈鱼漂浮在空中，皱着眉看着沈澜樱站起身，身后是尚在燃烧的漆黑火焰，她背着风，长发飞舞，“记住，要去云暮山，然后一定要记住你的新名字。”

“青莲。”

与此同时，柳京舟终于夺得一丝喘息的间隙，他擡起眼时，恰巧轰隆一声巨雷，闪电划破长夜，照亮了眼前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