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万（2/2）
“一千两黄金你们都说拿就拿出来了，只怕想要治的不是小病吧。”
姬悦不过两句话便戳中了两人的来意，他们相互对望一眼，巴先生谦让道：“韩大人，您先说吧。”
韩寺人也不客气，当即道：“陛下听闻姬神医能活死人、肉白骨，而且还能让断肢重生，脏腑焕新。简直是神仙中的神仙。”
“所以，陛下想请姬神医做我大秦的国师，专门负责陛下的身体健康。”
“做国师？专门负责陛下的身体健康？”姬悦笑了笑，“就这么简单？”
韩寺人的脸色微微滞了滞：“想当年，始皇陛下遍寻世间仙人不得。如今陛下临朝，姬神医却降临大秦，乃是大秦的幸事。”
“既然有此机遇，陛下当然是想效仿当年的始皇陛下，同神医商讨一些玄妙之事。”
“倘若能够得到神医的指点，得到一两丸长生不老的丹药，陛下必当龙颜大悦。到了那个时候……”
韩寺人说着，看向刚刚少年们擡走箱子的方向：“别说千两黄金了，哪怕是万两……十万两……甚至是给姬神医个王侯当当，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些事情，本来是对姬悦的利诱，但是经历了昨天的事情，韩寺人对姬悦的怨气十分深。
于是这些利诱边说的不痛不痒的，效果自然是大打折扣。
所以姬悦笑了笑，没再说话，而是看向巴先生：“巴先生，你呢，你说说你家主君的诉求吧。”
扫了韩寺人一眼，巴先生心中骂了句“蠢货”，而后堆起满脸的笑容：“我家主君的诉求就简单多了。”
“请讲。”
“我家主君年事已高，但是膝下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我家主君就一个想法，希望神医能治好他的顽疾，好让他后继有人。”
一个当了十几二十年的寺人，竟然还想后继有人？
韩寺人看了巴先生一眼，心中暗骂了句“不要脸”。
什么宿疾t，明明是像他一样被去了势。如今位高权贵，功成名就，还想把子孙根给找回来，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不对，兴许不是天方夜谭。
韩寺人突然想到了之前的朱太医，他突然被陛下委以重任，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只是朱太医只是说自己是不小心受了伤。可眼下看来，他似乎就是刚刚从丞相府出来之后才受了伤。
所以……
他不禁震惊的看向巴先生。
原来赵高早就有所打算。什么断臂再生，什么被去势后又被重新治好。
原来他早就开始试探这个姬神医了，希望他没又来晚。
韩寺人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前一阵子民乱沸腾，王离将军和章邯将军的大军平叛也很不顺利，也是最近才频频传来好消息。
这阵子陛下为了国事忧心，若不是最近有人告诉了陛下这件事，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而这赵高已经够嚣张跋扈了，要是一旦不再是寺人，岂不是更不将陛下放在眼中了。
而他不把陛下放在眼中，又怎么会把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放在眼中。
比如这个巴先生，不过是赵高府上的一个门客，竟然同他平起平坐。
这在始皇陛下那会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那个时候，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得到始皇陛下的赏识。
哪怕是之前的李斯丞相，本也是吕不韦的一个门客。可在吕不韦失势之前，就已经深受陛下赏识了。
后来吕不韦一死，他很快就接替了丞相之位，直到几个月前才被赵高灭了族。
而现在，这些赵高的门人们，又有几个把陛下放在眼里？
越想，韩寺人越气，越觉得不能让巴先生得逞，不能让赵高得逞。
一时间这位姬神医看起来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他整肃了下心情，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姬神医，丞相的想法我理解。但是，丞相已经患了顽疾日久，并非一朝一夕能治好的。
而陛下可是大秦的皇帝。就算诊治，也该分个先来后到，把陛下的事情排在前面吧。”
“正如在下之前所说，陛下对姬神医可是期望甚高，神医可不要让陛下失望呀！”
巴先生闻言冷笑一下。
“始皇陛下寻仙人寻了多年未果，仙丹更是未见一颗。反而是陛下早早地积劳成疾撒手人寰。”
“韩寺人，你让陛下重走始皇陛下的老路，难道是想让陛下也英年早逝吗？”
“大胆！”韩寺人听了脸色一变，“你竟敢口出逆言，诅咒陛下。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抓你吗？”
“我这是逆耳忠言，就算见了陛下也这么说。丞相大人也一样。
倒是你们，趁着丞相帮陛下处理朝中大事的时候，整日围在陛下身边，尽行一些谄媚之事，才是教坏了陛下……”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姬悦淡淡地说道：“两位，你们吵得实在是莫名其妙。”
姬悦此言一出，两人立即不吵了，全都看向姬悦。
“神医此言何意？”
姬悦笑道：“你们说的这两件事明明可以一起进行，为什么非要争呢。”
“一起进行？”
韩寺人看了巴先生一眼。
“神医要知道，若是做了国师，凡事就要以陛下为先，陛下若是不同意……”
“我什么时候说要做国师了。”姬悦撇嘴。
“但是长生不老的药我虽然没有，延年益寿的药我却是有的。陛下要不要。”
“只不过这些药的药引怕是要费些功夫。”
韩寺人略一沉吟：“若是有延年益寿仙丹，陛下应该也很开心。”
“神医想要什么药引？”
若是有延年益寿的药，也算是离长生不老又近了一步。
刚刚巴先生有一句话说对了。
想当初始皇陛下都没寻到的长生不老之药，在如今民乱频起的时候，只怕更难寻到，倒不如先退而求其次。
等民乱被完全镇压下去再说倒也正好。
这时，姬悦又看向巴先生。
“至于丞相大人。朱太医他也看到了，只要找到合适的赠予者，做手术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就看丞相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了。”
“合适的人？”巴先生眉头微挑，“什么样的人合适？”
姬悦道：“正如我刚刚所说，如果想治疗丞相大人的宿疾。一定要有赠予者，心甘情愿为丞相献身……”
不等姬悦说完，巴先生便笑道：“这个好办。丞相功劳居功至伟，只要丞相一声令下，定会有万千勇士为丞相献身。”
“我还没说完。”姬悦道，“丞相的宿疾并非一朝一夕造成，已经经年日久。所以，并不能像小雅姑娘那样，立即就能完成手术，接续成功。”
“神医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小雅姑娘接续的是自己的胳膊，自然没有任何不适。哪怕是朱太医，也是自己的东西，所以才能那么快就能成功。”
“只是，丞相的话……”姬悦摇了摇头，“除非是血亲之人甘愿献身，否则的话，就算是接续成功，也无法恢复如常。”
“血亲之人？”巴先生眼神微闪，“神医的意思是说，只有丞相的兄弟子侄，才能帮助丞相恢复健康？”
“正是。”姬悦点头，“而且并非每个人都能帮丞相恢复，我需要他们的血和头发进行检验，只有配对成功，才能成为捐赠者。”
“还要他们的血和头发进行检验？”
巴先生若有所思：“所以，如果按照神医的意思，血缘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为丞相捐赠，是吗？”
“正是如此。”姬悦微笑的道。
巴先生深深地看了姬悦一眼：“这可是一个极难做的事呀。”
姬悦耸耸肩：“没办法，只能如此。除非丞相放弃这个想法。”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韩寺人：“至于陛下的药引，其实就要相对容易多了。”
韩寺人眼睛一亮：“神医请说。”
姬悦笑了笑：“其他的药我来准备，至于这药引，只能陛下来准备了。就是陛下血亲的指甲和头发。”
“我开炉炼丹的时候，陛下的这些血亲必须亲自剪下自己的指甲和头发，投入鼎中。而且，仍旧是血缘越亲近的越容易成功。”
“血亲的头发和指甲？还要当场剪下投下？”
听到姬悦的话，韩寺人不知道自己脸上该露出什么表情。
陛下的血亲呀，都已经被陛下自己一个个给杀光了，如今哪怕是堂兄弟表兄弟都不剩几个了。
还要他们亲自剪下自己的头发和指甲投入炉鼎中，也就是说已经死了的还不行。
于是片刻后，韩寺人的脸色沉了下来：“需要多少人的指甲和头发。”
姬悦故意想了想：“九九归真，需要八十一人的头发和指甲才能够用。”
“八十……一人？”韩寺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姬神医确定只有这一种办法？”
姬悦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而是又道：“当然还有一种办法，不过这种办法要是用起来，陛下就要吃点苦头了。”
“你得确定陛下的肯答应？”
“神医先说说看吧。”韩寺人镇静地道。
“若是不用血亲的指甲和头发，那么陛下就只能用自己的……血和肉……了……”
姬悦的眼睛眯了起来。
“血和肉？”韩寺人倒吸一口冷气。
“若是没有血亲的头发和指甲，陛下需要每日备好一盅鲜血，再割下一片皮肉，放入冰窖里保存起来。如此操作连续九天。”
“九天之后，等我准备好其他药物，便可以开炉炼丹。然后再炼九日，待丹成之后，便可以给陛下服用了。”
从头到尾，姬悦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是看在韩寺人的眼里，却觉得身体越来越冰凉。
半饷后，见他没有反应，姬悦又道：“韩寺人，韩寺人？你怎么了？可是吓到了？”
“没……没有……”韩寺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有这两个办法？”
“是呀，这种丹药极难炼制，这是唯二的办法。若是没有这些难处，岂不是人人都能获得仙丹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所以，我还是建议陛下用第一种方法。”
“巧了，十日后刚好是开炉炼丹的黄道吉日，陛下若是想要尽早获得丹药，可要快点准备起来了。”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巴先生：“还是说，我先帮丞相大人把顽疾治好，等陛下准备好了，咱们再择吉日开炉。”
“不必！”听到姬悦的话，韩寺人几乎想也不想便道，“我这就回去禀报陛下，让陛下t定夺。”
听到他的话，姬悦又看向巴先生：“巴先生呢？是不是也要回去请示下丞相大人？”
“那是自然！”巴先生道，“我也必须回去请示丞相大人，才能给神医消息。”
“行，那我就等两位的佳音了。”姬悦笑道。
“至于那几箱黄金，我暂时也不会动。你们若是后悔了，我再还给你……”
姬悦的话刚说到这里，却听屏风后传来一阵“叮铃当啷”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姬悦可能不太熟悉，但是另外两人却听得很清楚，这应该是金戈兵器掉落的声音。
两人的脸色立即一变。
这一刻，巴先生悄悄将左手搭在了右手腕上。而韩寺人的手，则不由自主的伸向了腰间。
显然，这两人进来，是带了武器来的。
不过就在这时，却听一阵公鸡“咯咯咯”的声音响起。而后一只芦花大母鸡从后面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正堂中。
紧接着，便见小花拿着一把菜刀追了出来，边追边恼火地说道：“你跑，你还敢跑？真是反了你了！”
姬悦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做什么？太失礼了，没看到有贵客在这里吗？”
此时，小花已经将大母鸡抓住了，然后对姬悦吐了吐舌头。
“神医，我也不是故意的，是它非要往前面跑。刚才还让我摔了一跤……”
“你看……”
说着，她举了举手中的菜刀：“刚刚我差点被这把刀割到，吓死我了。我这次绝对饶不了它。”
“好了，别聒噪了，赶紧回去准备晚饭去吧。”
“好的！”
小花说着，拎着母鸡就往后面走，边走边嘟囔道：
“你真是太可恶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干脆将你一刀两半，一半红烧，一半清蒸好了……”
小花嘟嘟囔囔地走了，姬悦这才对巴先生和韩寺人拱了拱手道：“抱歉，是我对下人疏于管教了。让两位见笑了。”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两位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送两位出去。”
韩寺人只是对姬悦拱了拱手，巴先生却对姬悦说了句“有劳”。
只是说着的时候，他的眼神却看向身后的屏风方向。
他刚刚若是没听错，那声响动绝对不是菜刀的响动，而是剑或匕首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同菜刀不同，剑或者匕首，尤其是好材料锻造出来的利器，发出的声音是清脆的，而不是如菜刀一般声音沉闷沙哑。
所以……
他想着的功夫，已经被姬悦送出了医馆。
而这时，医馆的防护罩又是一闪一暗，他们便已经在防护罩的外面了。
随着紫色游龙再一次在医馆的外面游动起来，姬悦对他们抱了抱拳：“两位好走，我就不送了！”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回了医馆。
而巴先生和韩寺人对视一眼，相互间甚至没多说一句话，便往两个方向各自离去了。
送走巴先生和韩寺人后，姬悦回到了医馆中。
而这时，却见霍去病拎着子婴的领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霍去病的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这孩子，刚刚藏在后面，应该是想进行刺杀。”霍去病皱了皱眉，语气平和地道。
“你想杀谁？”看着他，姬悦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
这一次，子婴没再装哑巴，而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杀那个巴先生，是他……带人杀了我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