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2/2)
“公主不如先下去洗洗?”他沉声道,又说:“朕难受得紧,不如一起?”
宫人闻言全都动作一顿,继而讳莫如深地佯装并没有听见,继续手上的活计。
沈云鸾有种被羞辱的愤恨。
她蹲在地上,看着祁钰刚刚画就的那幅画,卷轴摔落散架,边缘处的纸张被撕裂些,风荷殿那些盛开的石榴花,墨迹未干,呈现出被揉碎糟.蹋的模样来。
像极了她此刻被人凌.辱的心。
“陛下,云鸾喜欢一个人沐浴,但这画能赐给云鸾吗?”她静静道,头低垂着看向那卷轴。
“一幅画而已,你想要就拿去,可还想要别的东西?”祁钰问她,嗓音听不出情绪。
“不必了,这就很好。”沈云鸾回他,声音不徐不缓,倒真听不出多伤心。
祁钰默不作声,冷峻的眉眼毫无情绪,眼神却浮上几丝自己都难辨的意味。
他看着沈云鸾将卷轴拾起,恭恭敬敬给他欠了身,神情平静无波,既没有真相被揭露后的憝恚,也没有发现自己被欺骗后的绝望。
而是像一潭毫无波澜的平湖,风沙都唤不起水面一点点的涟漪。
这个女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祁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红裳袅娜如云,行走时步伐不稳,分明是纤弱又柔韧的女儿家,挺直的脊背却有种名士风流。
“这才对,这般傲骨不屈,才能让朕一直对你感兴趣。”祁钰慢条斯理道,冷眸毫无情绪,青白在前面开路,引他去沐浴。
沈云鸾回去后,先清洗了自己,随后她拿出那幅画。
画上已然凌乱不堪,风荷殿的模样揉成黑影,像是她心头挥不去的阴霾。
沈云鸾杏眸暗沉沉的,神色冷得可怕,她此刻也平静起来,端详许久后,她取过一盏油灯。
当火舌舔舐上那幅画作时,浮跃的火光照在沈云鸾雪肤上,可她眸底漆黑,深邃得比那些墨迹和灰烬还要浓烈。
“祁钰,你才是不配。”沈云鸾一字一句道,嗓音平稳又缓和。
“贱.男人。”
她盯着火苗,幽幽的瞳光宛如鬼火,里面压抑着许多愤恨。
可话语透着森森的寒意,眼泪却情不自禁渗出来,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下,坠落在衣裳处,泅湿那片赤红。
沈云鸾抽噎一下,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想要打醒自己。
她下手太狠,白璧无暇的玉颜很快出现个红印子,她疼得心脏抽抽,搞不清是因为手太重,还是因为别的。
或许二者都有。
现在仔细想想,许多事情都能找到古怪的端倪。
倘若当真对她真心,缘何初夜便不顾她的身子索求无度,便是所谓的夜宿龙床,也不过是满足了他的情趣。
只怕真如他所言,这种事情,在他心里就是血腥的。
祁钰本就是个寡情之人,这般待自己必然是抱有目的,是她沦陷在虚幻里,全然忘了自己能给他提供的,唯有那点点可笑的征服欲了。
沈云鸾长叹着,灰败的心思止不住冒出来,若是自己不那般坚持便好了。
这般既丢了身子,又折了半数的心,当真要人命。
若非她自幼长在艰苦的宫廷里,只怕当时便要丑态百出,在祁钰面前崩溃大喊了。
待那卷轴烧成废墟,沈云鸾将其掩埋在窗户的泥堆里,和残花烂叶堆放着,乍一看完全瞧不出来。
可是祁钰疑心病这样重,她少不得要铺垫一番,得找个由头才行。
沈云鸾累了,既然负隅顽抗只能叫他兴奋,让自己变成小丑,那不如用软刀子吧。
正当沈云鸾思索之际,外面忽而传来动静,丽姑姑仿佛祭祀先皇后回来,穿戴着素白的衣裳,缓慢走向她。
“沈女官,几日不见,你清瘦不少。”丽姑姑笑道,眉目间是一惯的温柔慈祥。
“姑姑才瘦了,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沈云鸾含笑客气道,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她现在暂时谁也不敢相信。
丽姑姑活了大半辈子,算是个人精,见她如此虚与委蛇,便知自己不在时必定发生了什么。
来之前听小宫女说过,御书房内陛下好似和沈女官讲了什么,导致她出来后便成了这副看似温和可亲,实则冷冷淡淡的模样。
再联想到宫内有微词,说沈女官已然被临幸,丽姑姑多少都能猜到几分。
“那孩子,只要我不在,便要做过火,干出什么伤人伤己的糊涂事。”丽云暗自蹙眉道。
倘若当真丝毫不上心,那宫巷内如何能那般歇斯底里?
她幽幽叹口气,又见沈云鸾脸上好似微肿,擡手便要去抚她的脸颊,却被她快速一避。
丽云的手顿在空中,又悠悠放下,黯淡的神色让沈云鸾微微内疚。
“姑姑,这几日事情太多了,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沈云鸾喃喃道。
“……姑姑知道你在难过什么,说起来,先皇后的忌日和生辰,从未收到过陛下烧去的东西,也是令人唏嘘的。”丽姑姑无奈道。
沈云鸾冷笑,随口问:“这是为何呢?”
丽姑姑好似就等她开口,忙不叠让她凑近些,嗓音又低又沉重。
沈云鸾神色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