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2/2）

“陛下……并非对云鸾毫无情意的，对吗？”她嗓音痛心伤臆，好似凄入肝脾般悲凉。

祁钰神情高深莫测，仿佛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云鸾心脏骤停一下，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恨意在眸底闪过，但很快被内心深处的痛苦所覆盖。

原来人在极为痛苦时，真的会有濒死的感觉。

她愤恨至极，淌满泪水的玉面泛起憝恚的红晕，却似乎被傲慢的君王再次理解为羞涩与伤心，搂着她的手稍松，开始带着安抚般游移在脊背上。

“自然是有情意，这世上能叫朕这般花心思的人，本就不多，公主何必如此悲痛欲绝？”

祁钰俯身，薄唇辗转在她眼角，颇为温柔地将那泪水尝去，又道。

“公主一哭，朕也跟着难受，这种感觉当真奇异。”

“公主要永远让朕心折才好。”

他的叹息声带着无奈，又隐隐夹杂了讶异，与他淡漠寡情的模样并不相符。

沈云鸾闭上眼，冰冷的暗芒在眸子里闪烁，眼底也微微猩红。

眼泪流淌，沾湿了睫毛，心口的痛意瞬间蔓延，然后迅速占领她的整个大脑。

沈云鸾难以压抑地啜泣，强行想将心痛剔出心底，颤抖着要在内心深处，寻找那筑高墙，生怕自己忍不住便要死在他怀里。

如此卑劣的男人，玩弄人心，自己怎能死在他怀里？

“陛下……英明神武，旷古绝今……云鸾……能得您如此看重，是云鸾之幸。”沈云鸾艰难道，拼命遏制下巴的寒战，将这自我扼杀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给他听。

她心底哆嗦了一下，脑海闪过些片段，全都是自大理寺到大雍时，他费尽心思对她的好。

太难遏抑了，眼泪濡湿了她的眼睛。

祁钰掌心收紧，冷厉的凤眸情绪晦暗，他盯着怀中女子簌簌落下的眼泪，眉心微动，气息莫名听起来紊乱许多。

“公主别哭了，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哭，朕什么都答应给你。”祁钰蹙着眉，拿衣角去擦那泪珠。

沈云鸾竭力咽下泪水。

她好似窒息般哽咽，呼吸都费劲，却用一种略带凄婉的笑容，低泣柔声说：“听丽姑姑说，陛下从没有给先皇后烧过祭品，云鸾希望今日能陪着陛下，去烧一回。”

祁钰目光慢慢变冷。

“公主此言何意？”他擡指勾了她的下巴，似乎是想将那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云鸾只是不希望陛下独自难受罢了。”沈云鸾任他打量，丝毫不怕他如刀子般寒厉的目光。

“朕如何会难受，公主知晓？”祁钰又道，薄唇凑近她的唇边，两个人呼吸交融。

“陛下若是不难受，那日何故会如此，陛下当时的样子黯然神伤，看得云鸾的心都软成一片，恨不能替您难受。”沈云鸾说着，玉指攥紧他的衣袖。

她泛红着眼，用杏眸勾着看他，神色娇媚又哀伤，眼底那丝丝真情是错不了的。

祁钰沉默许久，他约莫在辨明这话里有几分真心。

可沈云鸾浑然不怕，若是从前她的虚与委蛇能叫这人看出，而今却是无懈可击了。

“纵然陛下欺了云鸾，可陛下却救了云鸾多次，无论如何都能抵过这欺侮去，只是……”

沈云鸾说着，又似怨似恨道：“云鸾心底的恨，心底的悔，陛下能明白几分？”

祁钰神色微怔，低喃道：“恨与悔？”

沈云鸾心里滑过冷笑。

她眼角的泪痕干在脸上，眉眼哀愁悲凉，并不欲回答他，而是幽幽叹息了。

“陛下权当说笑吧。”

她说着，便要从祁钰怀里起来，却被这人强行困缚，禁锢在怀里。

帝王气势磅礴威压，威慑力逼人，不消多少力气，便能将柔弱无骨的女子搂紧来。

他灼热的气息拂动沈云鸾耳际，好似狎昵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继而缓缓以唇面摩挲着，骚动她敏感的侧脸。

“公主越来越有趣的了，朕本以为得了公主的身子，自己那不罢休的心思便能绝了，而今却越发兴致高涨。”

沈云鸾咬唇，眼里凄凉又耻辱，听他继续道：“既然如此，朕便答应了公主，可别再哭了。”

祁钰抚着她的眉心，狭长的凤眸里深邃无比，瞳仁里看不出情绪，却将她的泪眼印刻着，无比清晰。

他将她抱起，缓缓走到养心殿外的偏隅处，青白被丽姑姑提点着，放下纸钱便走远了。

青白微微叹息，宫里是不让祭祀的，因为不吉利，可沈女官提了，陛下便依了。

当祁钰冷白修长的指尖，第一次触碰到黄纸，他凛冽的眉眼被火光侵蚀，墨袍上泛着微芒，如云的衣摆也被火星子撩动着，像是什么在微起波澜

沈云鸾盯着那被烧动的纸扎，幽幽道：“陛下，您今日赏赐下来的那幅画，云鸾烧给母妃去了，您不会怪罪吧？”

祁钰眸光转动，许久，他伸出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一会儿，伺候朕沐浴。”

帝王嗓音低沉，裹挟着亵玩的暗示，与他冷傲孤寒的神情截然相反，透着难以言喻的欲感。

沈云鸾垂了眸子，佯装羞涩，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