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2/2）

沈月睁开眼，喃喃自语道：“是啊，我是受人胁迫的，可若不是不想死在大雍，我也不会这样乖顺听话。”

沈云鸾听她似乎意有所指，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又挑眉望着她。

沈月露出个浅淡的笑容。

“这辈子，哪怕是死，我也要回景国去死，要落叶归根的死法，谁稀罕他大雍的户籍，谁要做他大雍的良民？”

“无论如何，活着便罢了，可倘若我的尸首埋骨他乡，那便是孤魂野鬼一个，死也不瞑目的，我的孤坟不要也罢！”

沈云鸾内心震撼，实在没想到，沈月在经历了这样的磋磨艰难后，内里的骨气依旧没有变过，她仿佛还是那个指着鼻子骂人的嫡长公主，只是这番苦难让她的傲骨更为不易得了。

“我不如你……”沈云鸾叹息道，她的风骨已然折在了祁钰手里，那些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沈月笑得凄楚道：“这可是折了命换来的，你不知道，我跑过好几回，好几次差点成功了，结果又被抓回来毒打折辱……”

沈云鸾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说：“差点逃了？可你的户籍归入的是周家啊，没有路引你怎么去别的地方？”

沈月神秘一笑道：“你不知道，那贱男人喝多了酒，时常来我这里撒酒疯，我就借此去套话，把这里到码头的情况，还有船只的内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虽说户籍归了周府，可我又不是想在大雍呆。”

沈云鸾内心猛地一跳，仿佛明白了过来，哑然无声地看着她，神色震惊无比，又恍然大悟。

沈月高深莫测说：“那船上有能偷运人的营生，只需要多给些银钱即可，大船只启航时会路过景国，只需要悄无声息地上了暗舱……”

沈云鸾快速接口道：“百密终有一疏，祁钰便是手可通天的帝王，却不知小鬼难缠，他未必清楚里头的内容。”

“没错，云鸾，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沈月说着，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攥着，传递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我们回景国去，回故乡去，死也要死在那里，谁要在大雍做亡国奴？”她斩钉截铁道。

沈云鸾内心狂跳不止，景国目前还处于混乱的状态，有服软的旧宗室，潜伏的戎狄人，还有祁钰的眼线，可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好鱼目混珠。

那里不需要户籍，也不必去费心路引，她们只要回去了，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哪怕是死在景国，也总比这样做人家床上的玩物，做这一世大雍百姓眼里实实在在的亡国奴要强！

“你不如试试看，也许出得了这屋子呢？”沈月又道，目光不自觉飘向门口。

沈云鸾压了压心底的动荡，果然试探性起身，往门口徘徊了片刻，当真毫无阻力地出了屋子。

门口的侍卫见她出来，目不斜视，只低声道了句“沈女官”，随后便继续站着了。

沈云鸾回来时有些怔忪，神情充满着不可思议。

“看吧，云鸾，我说过，你在这大雍天子的眼里，兴许还真挺重要的。”沈月说。

“既如此，我曾经在大理寺后院放了把火，差点也能逃出生天……”沈云鸾低声道，眉眼不自觉微微眯起。

“那……我们t不如索性再烧他一把？”沈月道，笑容有些癫狂了。

“……好主意。”沈云鸾也笑道，眸中似有火焰燃起，那原本漆黑无光的瞳仁，仿佛被谁点燃了炬火。

她又开始变成那朵生机勃勃的石榴花了。

“很好，云鸾，我还以为你彻底消磨意志力，变得不再反抗，奴颜婢膝下去了。”沈月哽咽道，眼眶略微有些通红，好似感慨又好似欣慰。

沈云鸾再次神情怔忪，眼睫微微颤抖着，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痛楚愧疚。

说到底，她的的确确是最对不起自己的。

“既然这样，我们便想想该怎么放这把火。”沈月握住她的手说，

她的掌心温热又有力量，一如从前沈云鸾被诬陷，打入天字号大牢时，沈月背叛了亲弟，边来营救她，边哭诉遭遇。

沈云鸾当时从未见过她这样歇斯底里，景国的嫡长公主，永远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却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女孩。

她那是也是这样，默默抚上她的手，想要以此给一些力量，好帮沈月度过难关。

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在刑场时并没有看见沈月的身影，废帝沈复对自己的亲姐姐，到底是怎么处置的？

正当沈云鸾想要开口询问，门口却传来侍卫的声音，祁钰正缓步走来。

他眉心似乎拢着股煞气，阴沉沉的眉宇，叫沈月脸上瞬间苍白起来。

“先不说了。”沈月暗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