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之城（2/2）

瞥见闻姝起身，余光目送她离开，待门合上后，小六赶紧道：“云哥哥！”

“嗯？”云湛也正巧开口，“不够么？”

小六本就紧绷着情绪，被这突然一打岔，打乱了先前组织好的语言，一下忘记要说什么了。

“如果不够就自己再去点。”云湛说完，便拿过桌上的佩剑。小六急道：“云哥哥你去哪？我跟你一起。”

“不行。”他的语气不容置喙，这次完全没得商量，是绝对不会纵容小六一起去的。

小六脸色焦灼：“云哥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我——”

门忽然打开，闻姝去而复返。

小六一顿，忙闭上了嘴。

云湛道：“什么事？”

小六咬唇：“没什么......”

见此情形，闻姝笑道：“怎么了？”

云湛似乎对小六的支吾并未放在心上，淡淡道：“师妹，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闻姝“嗯”了一声，小六注视着云湛离开，直到彻底看不见身影，他心事重重，但不敢表现出来。

闻姝合上门，动作并不大，可小六抖了一抖。

他低着头，脚步声渐近，闻姝在他身边坐下：“小六，该换药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轻柔，脸上带着和缓的笑意，却叫小六打了个哆嗦。

小六背过身去，任由闻姝解下绷带，重新撒上药粉。

他心乱如麻，思绪不禁飘远。

困倦之际，捕捉到有人回房的动静。

他闻到熟悉的幽香，安下心，正欲睡去，冷不丁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顿生警惕，悄悄掀开一条眼缝，屏风后，明明只有一个身影，可烛光反照的墙上，却有两个影子。

“别来无恙？”

那道声音仿若来自深谷t，伴着回音，似男子，又似女子。

而一向轻言软语的闻姐姐，声音冷如冰渣：“你不来找我，我自然无恙。”

“生气了？”

“管好你的人，若再有下次，我不会留余地。”

“果真生气了。”

闻姝撇开脸：“他们是唯一能寻到神器的人，若有意外，你的计划，不是也落空了？”

“是，是，阿姝教训得是，”那声音竟笑得有三分宠溺，“实在抱歉，不过我要重申一点，那并不是我的人，我的人没有这么蠢。”

“不是你的人，也与你有关，没有别的事，就请离开吧。”

“好罢，好罢，”影子动了动，似乎是绕着闻姝走了一圈，兀自低语，像在提醒，也像在诱哄，“阿姝，我知道你很聪明。你也一定会记住，有一些东西，要与不要，全握在你手里......”

烛光一个猛晃，一阵风后，墙上的人影只剩下一个。

回忆完，小六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闻姝已经换上新的药膏，正给他重新缠着绷带。

小六垂着头，闻姝忽然不经意道：“我若是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小六一惊，难道她知道了？她发现了？

闻姝扫了一眼他肩上倒竖的汗毛，轻轻笑了笑：“小六，你知道吗，其实人呢，睡着和清醒的时候，呼吸是不一样的。”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不，根本落不到地！被戳穿后，小六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再伪装。他猛地跳开，十足愤怒道：“你一直在骗云哥哥！”

闻姝并没有靠近，他却一步步往后退。

她侧着身，额边的碎发掩住面颊，看不清神情。

小六忽然觉得，她有些脆弱，恍若一种易碎的悲戚。

他甩了甩头，企图将这种错觉甩出脑袋，提醒自己，她一直在欺骗大家。

“你骗云哥哥！我要告诉他！”

闻姝突然轻笑：“好啊。”

她起身，缓步走来。

小六警惕地盯着她，继续往后退，直到缩进墙角，退无可退。

她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和善面孔，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

小六瞅准机会，想从边上逃跑，被闻姝钳住胳膊。

她瘦成薄薄一片，但修仙之人，控制一个十岁小儿不成问题。

小六奋力挣扎，要故技重施，打算咬她一口，却见闻姝捏着一个小小的瓷瓶，微微一倾，落了半滴在他手臂上。

只短短一瞬，闻姝便抹去了。

可就算只有这一瞬，那剥肉蚀骨的余痛也叫小六颤抖不止，闻姝松开他，他滑坐在地，捂着手臂，一边发抖一边流泪。

闻姝蹲下，轻轻抚摸着小六皱成一团的可怜脸蛋，喃喃轻语：“我这里，救命的药很多，杀人的药也很多。我可以让你活，也能让你疼，叫你死，明白吗？”

这样的闻姝，神态很陌生，语气也很陌生，她逼近，直视他的双目，重复道：“明白了吗？”

万分惊惧中，小六不住点头。

闻姝满意一笑。

小六泪流满面，抽泣着哀求道：“你、你不要伤害云哥哥，不要伤害云姐姐，行不行，你不要伤害他们......”

闻姝闻言，神色一变，垂下眸，碎发再度掩住她的面庞。

“我不会伤害他们。”

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伤害他们。

想起什么，她直起身，不带情绪道：“你先休息罢。”便也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