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底反击(2/2)
副阁主两边都赔着笑,请他们都消消火:“那个、待我先派人去看看......”
斗场中有专业的侍役,不用入场,在外圈一望一闻,就能判定。
很快有了呈报,副阁主听完,长舒一口气:“各位放心,放心!不是什么增补药,不过止疼药而已。”
他腆着脸笑,一边是冷哼不追究了。可另一边,两位公子脸色愈发沉重,弄得他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笑。
萧祈年抖了抖嘴唇,五味杂陈:“......阿遥啊。”
止疼药......
赫连铖微微一怔,随后是没来由的气恼。
傻得要命!
他真想把她脑袋掰开看一看,这种时候了,难不成还在顾及什么狗屁规则,不吃补药,不吃保命的药,吃什么见鬼的止疼药?!
她真是——
他一口气吊在一半,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管是仙山,还是在人间。
她始终只是一根,谁都不屑一顾,谁都能一脚踩折的,路边某根不知名的杂草。
至少大多数人,包括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倒下一次,就足够她知难而退了。
可同样,不论那时,还是现在。
不论是被缠住脖子濒临窒息,还是砸进深坑茍延残喘。
她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
是他忽略了。
杂草易折,却也坚韧,它们有最顽强的生命力。哪怕在最阴暗的角落,也会循着那一点缝隙中的阳光,挣扎求生。
自己过去无力自保时,何尝不是被踩进泥里,也死不认输。
所以他如今,才荒谬地相信,她也不会输吗?
不知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他看着云遥又一t次撑着地爬了起来。
看着她撕下裙摆的一块布帛,缠在手中。
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在海怪冲来的刹那一跃而起,被它尖利的胸鳍边缘割下一缕墨发。
看着她破釜沉舟般,一手卡在鳞甲缝隙,另一只手挥拳向它左边的第二只眼。
云遥紧紧皱眉,死咬着唇,心惊肉跳。她不敢松懈,也不敢停。
耳边回想着阿蛮那句“往死里打!往死里打!”仿佛这样,就拥有更多的力气。
海宁兽感到威胁,粘液分泌更多,衣布作隔也形同无物。
胸鳍和尾鳍一齐攻向她,她一边回头闪避,同时死死不放手,继续肘击,既攻也防。可耐不住三片夹击,仍会不时被击中,每中一下,就觉心肝脾肺肾都要冲出来,不住地发晕。
口中血味已是家常便饭,涌上来,被她咽下去,实在咽不下去,管不住,任由其顺着嘴角流下。
总之是,不撒手,不停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宁兽反击力度渐弱了,云遥感受到这一变化,一鼓作气,拳头如骤雨落下。
终于,“轰”地一声,它后撤几步,骤然倒地!庞大的身躯,将圆台砸出丝丝裂纹。
除去那只血肉模糊的假眼,其余眼睛恹恹合上。
云遥没想要它的命,见它已败,便停了手,摇摇晃晃从它身上下来,脚刚触到地面,就脱了力,跌倒在地。
片刻后,她又爬了起来。
不过,已经没有人再惊诧于这一点了。
鸦雀无声的席间,不知是谁先喝彩,随后,一个接一个,一排接一排,欢声沸天,掌声如雷。
惊心、震撼、动容。
看过那么多场武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法形容的场面!
云遥拖着步子,缓慢走到圆台中央。
擡起头,有些恍惚地环视观众席。
依旧是刺眼的亮光。
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可她莫名相信,大家正在为她高兴。
她真的赢了。
没有输,也不是平手,而是赢了。
这是她短暂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胜利的滋味。
原来是这样。
云遥微勾嘴角。
接着,尚带着笑意的脸上,仅存的血色瞬间褪去,眼神涣散,轻飘飘朝后倒去。
这回,她不再摔进碎石尘土中,而是被什么接住了,落进一个有些冰冷的,但是柔软的怀抱。
“阿遥,阿遥——?”
似乎有人在急切呼唤她,生怕她就这样睡过去。
“哥哥......阿蛮......师父......?”不知来者是谁,她颤颤擡手,伸到一半,软软垂下,被小心握住。
“云小遥!别睡!”
她费力睁眼,只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并不真切。
不过除了那个人,也不会有人这样叫自己了。
“师兄......”
她无力靠着他的胸膛,耳边,是慌乱急促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