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妖都（2/2）

云遥想象了一下，发现有点想象不出来。

“只是这么大，一个人住，好像也有点无聊。”她就很喜欢自己在沁水居的卧房，虽然小，但五脏俱全，于她一人而言足够了，而且小小的，也不显得空。

阿西道：“是的，所以云姑娘要是能常来就好了。”

“我？”她指了指自己，不大好意思，“......还是算了吧。我经常惹师兄不高兴，他可能不太想见我。”

阿西微笑：“非也——”

脚步一顿，视线倏然朝前望，云遥跟着一起看去，就见迎面一青衫男子，见到他们也停了下来。

一袭薄绸，身量很高，乌发松松的半束着，几缕细碎的长丝落在颊侧，长相俊美异常，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含情款款，眼角的小t颗泪痣又添几分风情。

身子骨像是软得站不直，松松垮垮的，手中捏一把折扇，端量了一下来客，掩住唇笑吟吟道：“阿西，这位是？”

“这位是云遥姑娘。”

云遥也礼貌地微笑，结果阿西没有再往下说，她微微疑惑，觉得光说名字，对方也还是不清楚，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再多介绍几句，这人却是一副了然的神情，摇了摇扇子，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

“久仰、久仰。”

云遥发懵，自己怎么担得上“久仰”二字，想必是对方客套了，赧然地笑了笑。

阿西向她介绍道：“云姑娘，这位是容礼容公子。南疆在桃源郡的商产，都是容公子管着的。”

“经商不过营生。”容礼唇瓣含笑，“在下还是更喜欢和小美人交朋友。”

阿西不着痕迹挡掉他想要环云遥肩膀的手，面无表情补充道：“容公子也是销金楼的头牌。”

云遥一口气呛了一下：“头、头牌？”

不过他这身打扮，说是勾栏院舍也不意外，按长相，做头牌应也是绰绰有余的。

见她目光古怪，容礼道：“请不要乱想，我卖艺不卖身。”

云遥又是一呛，忙摆手：“没有，没有乱想。”

阿西道：“容公子，没别的事——”

“你们是要去找赫连铖？”容礼打断，晃了晃折扇：“他不在。”

阿西和他略略交换眼神，便明白了，心中叹了口气，看向云遥，顺着话道：“那云姑娘你先去内厅坐坐？可用过晚饭了？我去吩咐厨房——”

云遥道：“已经用过，不麻烦了。既然师兄不在，那我就先走啦，这些......”

阿西利落接过来：“这些我替云姑娘转交就好。”

云遥松了口气，连连道谢，阿西又命人将她小心送回流云小筑，吩咐完等人离开，才看向容礼：“少主呢？”

他打了个哈欠：“房间里呢。”

阿西摇了摇头，就知道。

提着东西来到门前，敲了敲，里头传来一声冷淡的：“进。”

他推门进去，赫连铖正在查看账册，他许久没来桃源郡了，堆下不少，原本有容礼处理，他是懒得查看的，但人一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不如找点事做。

阿西先将箱匣献上：“少主，云姑娘方才来过了。”

赫连铖目光一顿，发觉自己现在根本听不得“云”“遥”这其中任何一个字，手指将册纸攥得皱巴巴的。

但他还是纡尊降贵瞥了两眼。

阿西提醒：“这些是云姑娘找了好几条街才买到的。”

“嗯。”他淡淡道，不辨喜怒，已经移开视线。

“其实云姑娘应当还没走多远，少主想见的话，我再去——”

“不必。”他这样说，继续翻看账目，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心里头一团乱麻，见了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发起脾气来又容易口不择言，干脆避而不见。

见阿西没走，他冷然：“还有事？”

阿西心里头再叹好几声。这两人，一个生闷气不说，一个没开窍不懂，他要是不从中调和调和，还不知要冷战多久。

“少主，云姑娘性子直，尤是在这......感情一事上。你说什么，她就会理解成什么，不会多想。”

“你生气，不理她，云姑娘便会以为你讨厌她，而并非在意她。”

他扔了册子，冷笑：“谁在意她。”

一闹情绪就抓错重点。

阿西诚恳道：“云姑娘是个好人。”

赫连铖不置一词。

当然，她当然是个好人。哪怕他过去算计她，伤害她，她也还是会不介怀地靠近他。

可是——

他咬牙，轻哂：“她不是对谁都好么，关我什么事。”

好意洒遍大地，他碰巧沾了点，自做什么多情。

他面色一阵青一阵黑，阿西笑而不语，过一会儿，循循道：“正是因为云姑娘最心软，所以少主不如软硬兼施。”

主仆十余年，他神情的细微变化，阿西看得明白，见他似乎听进去了，继续道：“这感情与心意，外人最难道。只是少主，如果您真的属意，就不该这样将她推远。”

将她推远。

赫连铖眉峰微拧。

迟疑半晌，他忽地出声：“怎么个软硬兼施。”

......

云遥跟云湛闻姝聊了会儿天，就回房间休息了。

云湛将这间小筑包了下来，没有旁人，周遭也很安静，她一觉睡到天亮，伸了伸懒腰，还想睡个回笼觉，迷迷糊糊听见有个声音在叫她。

“云小遥。”

这独一无二的称呼，她晃晃脑袋，确认自己没听错，忙把纸雀找来：“师兄？”

这还是赫连铖第一次用纸雀联系她。

那边顿了顿，道：“云小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