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2/2)
沉默了一小会儿,傅霁又道:“你还回来么?”
“回哪儿?”
“镇抚司。”
“回去被你和李渡舟欺负?”魏明夷垂下头,神情淡淡地换了一只手捂住纱巾。
被话一噎,傅霁面色有些尴尬,他抿抿唇,僵硬开口:“不能官复原职么?”
“短时间,不能。”
傅霁不解:“为什么?”
“身体不好,需要休养。”
他愣了一下,而后转身,徒留一个背影对着魏明夷:“从前的事,我对不起你,但我的确无法释怀。”
“不用对不起,反正我也不接受,回去吧。”
话既如此,傅霁也便默声离去。半个时辰后,饶阿菩匆匆归来,寻了当时离魏明夷最近的医馆,一打眼正瞅见蹲在门口的傅霁。
她摸不到头脑:“你怎么还在这儿?”
刚刚傅霁打了个瞌睡,睡眼惺忪,他轻咳一声,手往后一指:“一会儿不得搬回你家去?”
饶阿菩想想确实是这样,有个人搭把手,魏明夷能好受些,她也能轻松些。
这样想着,饶阿菩麻利的将毒种告诉老医师,老医师听罢,领着小药童着手熬制解药。
趁着这个空隙,她走到内室,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魏明夷,她不大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心中担心,刚想上前查看,那老医师远远开口道:“小郎君这些时日没曾好好休息,百毒散有助眠的功效,你便让他趁此好好睡一觉吧。”
老医师这样说,饶阿菩也不敢打扰,跟傅霁聊了一会儿天,又坐着看了一会儿魏明夷,这才将那解药盼了出来。
人睡得有些沉,加着药效,也唤不醒,只迷迷糊糊的把药灌了进去。老医师给他把了脉,又开了些药,让饶阿菩回去给他养身子。
药都是挑着好的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从乐仙儿那儿要来的二十多两银子,就花下去大半。
傅霁从北镇抚司里挑了两名锦衣卫,拿着个架子给昏睡的魏明夷擡回平安里府,安置好了,饶阿菩请三人喝了三杯茶,便给人送走了。
许是因为药性,也许是因为魏明夷这些日子从未睡过一场好觉,所以这一闭眼,便是睡了个昏天暗地。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饶丞正坐在院里给他熬药,而饶阿菩蹲在旁边不知在跟他说些什么。
这药味苦,气味重,提子可能不喜欢闻,钻进小窝里怎么也不肯露头,不论饶阿菩怎么逗弄它都不肯出来。
阿菩泄了气,放弃了摸它的打算,接过饶丞手中的扇子,兀自扇了两下,道:“我今日去找了乐仙儿,要回了二十多两银子,日后也算两清了。”
饶丞叹了叹,盯着那冒着苦味的药炉:“谁能想到那孩子心思会这样深沉。”
阿菩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轻微地摇了摇头:“我看不懂他,他说的我也不会再信了,从他利用魏明夷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断干净了?”饶丞问。
饶阿菩点头:“我应是没有问题了。”
“那就好,日后咱家三个人再加个提子就好些过日子,钱什么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主要是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知道了,爹。”
药熬好了,饶阿菩将汤药倒进碗里,随手抓了两个蜜饯儿搁在托盘上,走回了房间。
魏明夷坐在圆桌上,小口小口啜着茶水,想必是刚才听到了自己和爹的谈话。
饶阿菩没说什么,将药放在桌面,往他眼前推了推:“有点苦儿。”
魏明夷淡淡一笑,伸手端起,唇微微碰在药汁上,觉得不烫后,一饮而尽。
他喝得急,被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饶阿菩见状,轻拍两下他的后背,小声道:“又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也没人和你抢,你着什么急。”
“因为苦尽甘来。”他淡淡笑着,拿过托盘上的一小颗蜜饯含在嘴里,此时的他看起来很柔和,甚至可以说上乖,只睁着一双含情眼巴巴地看着饶阿菩。
阿菩被他看笑了,忍不住了摸了一下他的头,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因为喜欢。”他说。
烛火微微,窗上光影暧昧,阿菩没顶住这忽如其来的直白,唰的一下红了脸,她扭身,走去整理床上的被褥。
魏明夷身着中衣起身,轻轻拥住她小小身影,在她耳边问道:“白天,你还没有回答我。”
阿菩稍稍偏了一下脖子,仿佛这样的空隙可以缓解耳尖上的滚烫,她声音哑哑的:“我说不愿意你会放手么。”
“不会。”魏明夷答得果断,“但……你是真的不愿意么?”
“明知故问。”
“所以……你在故意考验我?”他环在阿菩腰间的手收紧了些。
听罢,饶阿菩转身与他面对面,她微仰着头,眼神真诚:“不是考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夫妇是可以互相信任、互相保护、互相成就的。”
“魏明夷,你听着,我从未与你和离,我一直都在喜欢你,从不坚定到现在的坚定。如果你想要一个答案,那我可以告诉你,我认定你是我的夫君,至死不渝。”
一滴滚烫的泪猝不及防地落下,饶阿菩的心忽地颤动,他却浑然不觉,单手抚上她的秀发,声音似压抑了千万种的情绪:“饶阿菩,你可知道,我的晦而转明,全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