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1/2)
第106章
“嫂子这是说什么话?玲琅还不到一岁,哥哥同你都会好好的,说这些话做什么?你要把我都吓着了,况且爹已经寻人去找哥了,不会出事,你别总是担心......”
邓家。
邓如蕴听见嫂子这么说吓了一跳,她莫名就想到了之前看到玲琅时,突然间的恍惚,好似一切都在往那令人不安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嫂子别只想这些了,你该好好养身子,等爹找人打听回来消息才是。”
她连忙劝慰过去,见嫂子垂着眼帘长叹了一气,嫂子眼下仿佛有水光闪动,她没再说起令人惊怕的梦与猜想,反而遥遥看向星空,说起了以前的事。
她轻声笑了笑,“蕴娘知道我在娘家的事吧,若不是你哥哥,我哪有如今的日子......”
邓如蕴隐约听母亲和涓姨说起过一些。嫂子姓祝,名玉双,娘家也是做药材生意,只是没有邓家制药的手艺,只守着一片药田,做些生药买卖。
祝玉双的母亲在她三岁时就没了,因着她年虽小,外家又算得有些势力,父亲续弦了姨母做继室。
姨母起初对她还是好的,照看她这个幼年丧母的孩子也颇为尽心,但姨母嫁进来第二年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可巧那也是个女孩。
家里自从有了妹妹,姨母也好,父亲也好,便都不再只顾照看她,而姨母年轻没多久又连续生了两个男孩。
“我爹本就因着姨母青春年少,对她颇多疼惜,比起我娘嫁进来五年才得了我,爹更因着姨母为祝家连番添丁进口,对她疼爱有加。而姨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哪里还顾得上我?”
祝玉双低头看看自己的女儿,轻柔地摸了摸小玲琅的脸蛋,女儿终于有些累了,打着哈欠,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地要睡了。
她跟蕴娘说,自己在娘家的状况,和蕴娘此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娘家靠着药田过日子,可连着三年大旱,家里的日子就捉襟见肘起来。家里难过,姨母顾不上我也是寻常,只是我彼时正是抽条的时候,难免吃得多些,姨母每日里看着我多盛半碗饭,便要皱起眉头盯着我,但凡多夹两筷子菜,转头便要同爹哭诉,弟弟妹妹要养不活了。”
祝玉双想起以前的日子,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爹本就疼爱姨母,远胜于我娘,每每听见姨母哭诉,便要冷眼看我。他眼神冷得令我不敢再吃饭,只能战战兢兢地放下碗,饿着肚子去后院收拾药材。到了后来,我都不敢在他们面前吃饭了,等到他们盛过饭,剩下多少就吃多少,若是不剩就没得吃了。”
她这般说得直白,见蕴娘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祝玉双无奈地笑了笑。
但饶是如此,她一个未及笄的姑娘,也不敢从那个家里走出来,只能低着头讨好地侍奉在父亲和姨母身边,替他们照看弟妹,还要替家中做活,好像是这个家里的女儿,又只是个混口饭吃的外人。
“我每年都盼望着,今年收成能好一些,父亲和姨母雇两个佃户帮忙做活,我就能少做一点,可年景不好,他们舍不得雇人,年景好了他们更舍不得花钱,他们只会四处哭穷,叫旁人来帮衬。”
邓家因着生意越做越好,总是帮扶他们这些早地就支过来。
那年收成好了许多,邓家还是照着市价高一些收了药,父亲和姨母得了钱甚是高兴,可要把药材送去金州城的邓家,却要花费一笔运送的银钱。
往年收成少,爹带着她送两次也就够了,今年收成好,偏巧爹又崴了脚,花钱找人令姨母不高兴起来,同爹道,“反正邓家不缺钱,咱们就让大姐儿送过去一些,邓家看着来送药的是丫头,再让她说你崴了脚,必然体谅咱们家,自己派人来取药,这般咱们不就把钱省了吗?”
姨母这主意,父亲听了立时就答应了,两人将她叫过去,叮嘱她第一趟去邓家送药,无论如何要流几滴眼泪,哭给邓家人看。
甚至姨母还让她两日别吃饭,人饿得面黄肌瘦,邓家说不定还要另给一笔钱帮扶祝家。
此时月光下,祝玉双不怕把这些话说给蕴娘听,她说着不住嗤笑,“那两人毫无惭愧之意,仗着邓家素来行善,只想从中弄钱。”
她说姨母那两日真没让她吃饭,见她饿得差不多了,就让她牵了骡子,拉着一车药材往金州城去。
“我当时来了金州,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哥哥。但他们打算的事,我实在做不来。我就想把药材放下就走,偏偏你哥哥上来就打量了我,接着问我,‘你是不是没吃饭?’”
邓如蕴见嫂子说到这里,眼泪刷得落了下来。
祝玉双到现在还记得那时的情形。
她记得那邓家的少东家,问了这话之后,根本不等她回答,就转身叫了仆从,“带祝姑娘直接去灶上,先给她上半碗粥水,再煮一碗羊肉面。”
她那会听见羊肉面,脚下都打晃了,可这样留下来,岂不是正合了那两人的意?
她万万不敢在邓家停留,匆忙卸了药材,打了骡子就赶忙往城外去。
邓如蘅没追上来,她大松了一口气,但闻到路边小吃摊子上的香气,眼前的路都在发晃。
她只能喝了水快快离开金州城,谁想到,刚出了城门,邓如蕴竟然去骑马追了上来。
“你这样回去,会倒在路边!”
祝玉双看到他,真的要倒在路边了,而他不光赶了过来,还带了一大袋子刚烤好的肉饼子。
她不想要,连声说自己吃过饭了,“少东家太客气了,我这没事,我得赶紧回去,明日后日再过来送两趟,就送完了。”
她根本不敢看他,但他直接将热腾腾的肉饼,直接塞到她手里。
当时握着那热腾腾的饼子,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咚咚就落了下来。
可邓家这般,她更没有脸面行不义之事。
她一咬牙,干脆把自己父亲与姨母的打算都告诉了邓如蘅。
她话说完,脸像被人打了一样,火辣辣地擡不起头。
但彼时,邓如蘅只轻轻“哦”了一声。
“你放心吧,钱我是不会给他们的,不过邓家不给钱,他们也不会请别人,只会让你一次一次地来回跑,这样也不成。”
那会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她不知道邓如蘅想做什么,擡头向他看去。
日光落在他脸上,将少年脸上柔和的笑意映得如夜中发亮的明灯。
他笑道,“我跟你回祝家,我来替你对付他们。”
那日她心里很是害怕,可莫名又有些想要信他。
他真的一路跟她回了家,到了祝家就同她父亲和姨母说,祝家只让个小姑娘家,大老远去金州城送药太不妥,一旦出事邓氏承担不了这责任,若是祝家不能雇人送药材,邓家就不要这批药了,就近转卖给附近药铺,更为稳妥。
他这威胁一出口,祝玉双见父亲和姨母脸色都白了。
旁处可再没有比邓家给的价钱更高的药铺。
两人连番解释只是权宜之计,明日就雇人把药材稳妥送去,绝不会再让她一人去送药。
那天,她把邓如蘅送到了村口,她看到少年跟她笑了起来。
“你以后不用担心了,若他们再这般行事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便是。”
她莫名不敢看他眼睛,他却把袋子里剩下的肉饼都送了她。
后来,他每次见到她,都要细问她在家中过得如何。
她知道自己无以为报,听说他平日最喜研制稀罕的药丸,便也替他留意山里不常见的草药,每每见面便打着父亲的名义,送他一大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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