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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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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如蕴挑眉。

魏嬷嬷早在她尚未答应滕越回到滕家的时候,就来跟她磕过头赔过罪。

当年她刚嫁进滕家,魏嬷嬷没少折腾为难她,后来她才自滕越处晓得,原来魏嬷嬷是被那位章四姑娘收买,为了攀附贵女,脚踩她许久。

彼时她来赔罪,邓如蕴稳稳坐着受了,却也没说什么就让她走了。

老夫人无意再留魏嬷嬷,魏嬷嬷背主又害得自己女儿中毒,亦在滕家留不下去,惶惶离了去。

霞姐中毒不浅,本身又有重病,魏嬷嬷几乎掏空了家底到处寻医给她解毒治病,但这毒一时解不了,病更是治不好。

前些日滕家办喜事,她亦前来贺喜,但邓如蕴彼时在娘家,并未见到她。

不过这次,秀娘道。

“魏嬷嬷准备带着霞姐离开陕西,去京畿看病了,想来跟夫人辞行。”

她这般礼数小意周全,当真是和从前与滕家横行时再不一样了。

邓如蕴并不是拿着不放的人,点了头让秀娘把人领了进来。

不想她此番再见魏嬷嬷,却见往昔嚣张的老妇人,如今竟然满头青丝花白,她跪在邓如蕴脸前,蕴娘险些没能认出来,再看一旁的霞姐,人已瘦削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她不由讶然地问了一句。

“那金丹附带之毒,竟如此之深?”

霞姐跪地默然,魏嬷嬷身形颤了颤,嗓音不知何时变得苍老嘶哑,她不敢擡头直视如今的夫人,直道。

“回夫人,小女身子弱,那毒于旁人尚且能耐,于她却似跗骨之蛆,无论如何都除不掉。”

“所以你们准备去京畿寻名医?”

话是这么说,但魏嬷嬷已经找了太多大夫,都无有解法,她嗓音更哑。

“这都是老奴遭得报应,可惜遭到了孩子身上。”

魏嬷嬷此来,是来此行,也是想再此对夫人叩头赔罪,再赎自己罪过,也许就能让女儿有了机缘。

她此刻叩下头来。

“夫人不必为老奴和小女担心,只盼夫人万事顺遂,便是老奴心愿了。”

她把头埋得很深,霞姐亦如是。

邓如蕴默然看了她们母女许久,忽的开了口。

“家兄近来正研制一种用料偏僻的解毒药丸,效用如何尚且不知,但却缺少试药之人。”

她开口,魏嬷嬷擡起头来,邓如蕴目光掠过她女儿霞姐,径直向她问了过去。

“魏嬷嬷,你可敢让霞姐替家兄试药?”

邓如蕴的兄长邓如蘅,那可是从前研春堂的第一药师。

魏嬷嬷闻言整个人定住,可她亦有三分犹疑。

那不是上架的成药,而是试药,到底是拿霞姐的命在试......

可霞姐却一眼看了过来。

“娘,女儿愿意为夫人家试药!这是,这是夫人给娘与我的机会啊!”

后面一句,一下点到了魏嬷嬷身上。

下一息,她忽的伏到在地,扑在新夫人的脚下。

“多谢夫人恩德,老奴与小女......皆愿意!”

......

魏嬷嬷母女没走,却在夫人院门前,服服帖帖再三叩首留下来的事,传遍了滕家内外。

仆从如何说起魏嬷嬷,邓如蕴无意知晓,反倒听着滕越回来,面色古怪地同她提了一桩事。

滕越说吴老将军家的两个少年也来同他辞行,吴老将军官复原职,仍旧要为朝廷制造火器,吴家要返回京城去了,吴策吴笙自然也要服侍在祖父母身前。

“这倒是常事,可那哥哥吴策,不知为何在我面前颇有些拘泥,但又问我,可否允他邀请小妹来年往京城吴家小住些时日,观京中精妙机关器械。”

滕越说这也是正常,“但那吴策却问我,能否不要告诉小妹?到时候只说是他祖母邀约。这我就不明白了,吴家邀小妹过去,是他祖母还是他有何区别?还特特不能告诉小妹?”

滕越一时间没转过来这个弯,但邓如蕴一听却笑出了声来。

“伯爷这都不明白?”

她笑得不行,又这么问过来,滕越微怔。

“蕴娘的意思是,那吴家大哥儿对小妹有心思?所以如此拐弯抹角?”

邓如蕴见他还不敢相信,笑哼了一声。

“将军又没偷偷喜欢过什么人,如何晓得这最先动心的人的弯弯心思?”

她说这话,敛了笑意佯装不虞,还长叹了一声。

“只有我们这种先动了心意的人,才知道其中难言。”

她特特看了男人一眼。

滕越被堵得一阵无言,但却一伸手将她捉到了身上来。

“蕴娘确实是先动了心意的那个,但也却瞒得我好苦,这话你怎么不提了?”

他嗓音开始危险了起来,邓如蕴只是同他闹两句,可不想引火上身。

她立刻老实了,“我们不是在说吴策和小妹吗?”

这回轮到男人哼了一声,“依我看就该早早告诉小妹,免得小妹也摸不清头脑,走了我的老路。蕴娘觉得呢?”

蕴娘:“......你爱说就说吧,反正我累了要睡了。”

她似一条游鱼一样从他身上滑了下来,他没抓住,她跳到了床上。

见男人还有公务在身,不得到床上来,朝着他眨了眼。

他无奈失笑,只能放了两句厉害的话,又忙去了。

邓如蕴却不免又想到了吴策和滕箫的事,想到他们,亦想到了年少时的滕越与自己。

少年人的心意总是懵懂羞赧折转,早早说开,也许真的就不一样了。

她思量着这些,莫名有种淡淡的怅然,若是少年时的他们在那时就已相识,后来会怎样呢?

邓如蕴想着这些睡了过去,不知滕越是几时回来,又是几时起身出了门。

只是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梦长到仿佛真的在其中过了许久许久。

此刻梦醒来,她坐在床边,天未大亮,只有微弱天光掠进房中。

她恍惚着,没留意有人从外面回来,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怔着擡头看去,滕越一步上前。

“怎么哭了?”

邓如蕴伸手抚上脸颊,这才发现满是泪痕。

“遇川,我好像梦见了另一个世间的我们,也在金州,却是多年以前。”

她说来,却见滕越不知为何顿了顿,她擡头向他看去,见他眸光微颤,开口。

“蕴娘,我也梦到了。”

邓如蕴彻底讶然。

难道是真的吗?另一个世间的他们,有在过着另一种可能?

滕越亦无法回答,却拿了衣裳披在妻子肩头。

“我们去城南合欢树下吧。”

*

城门刚开,凛冬时节,刚亮的天还蒙着一层淡淡的灰。

树下不甚明亮,冷风吹着亦无人声,只有河水轻拍着两岸冻结的冰面,从小河中间流淌而下。

滕越将蕴娘从苍驹上抱了下来,牵着她一路往树下河边走来。

合欢树经历一冬的凛风,光秃秃的没了悬在枝头的黄叶,只有枝条依旧在风中□□,等待着来年复青。

两人在树下静立了一阵,一时不知神树会否能回应昨夜的梦境。

合欢树安静无声。

邓如蕴也已从梦中缓过些许。

“兴许,只是昨日说起小妹的事,才做了这样的梦吧?”

可是同样的梦,怎么可能两人梦的都一样?

滕越一时没有出声,只握着妻子微微发凉的手。

又是一阵风出了过来。

就在这时,小河上游有什么缓缓飘了过来。

那物什翻着冬日里没有的红粉颜色,悠悠荡荡地从冰层缝隙里,沿着流水一路而来。

滕越看去,邓如蕴的目光也落了上去。

“是、是合欢花灯?!”

合欢花灯,是和梦里一样的合欢花灯。

她不禁快步走向河边,越细看越与梦里一样,她伸手欲捞起,而滕越则当先俯身,从水中将这盏灯托了起来,托在了掌心。

合欢河灯栩栩如生,没有被水打湿,也没有被冰划破,只有里面的蜡燃到了尽头,火苗小小的,在两人手心里闪动着。

就好似从昨日的傍晚被点燃,顺着河流飘了一夜,飘到了今日的晨间一样。

邓如蕴看着被滕越托在手中的光亮,倏然泪下。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怎么会做同样的梦?又怎么有遥遥飘来的合欢河灯?

“所以,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是不是?在那个世间的我们,早在我还未及笄的时候,就已经相识了是吗?”

她哽声问想滕越,更是问想高高大大的神树,问向树中慈爱的神树娘娘。

但娘娘没有回应,男人则伸手将妻子拥进了怀里。

“是,”他嗓音亦有些低,“我想一定是。”

他低头轻吻在她额角,又握着她的手,俯下身来,再次将河灯放进了神树下的小河里。

花灯飘飘荡荡地顺着流水继续飘去,他们站在岸边一直看去。

就如世间的他们,不管是哪个世间,生命如花,顺流而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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