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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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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三)

焦侃云轻哼一声,似嗔怪也似冷笑,有意模棱两可,教他看不真切,以免觉得尽在掌握,她摇了摇头,啧声道:“下次是多久不知道,反正这次,我只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若是害我拿不到磨喝乐,侯爷等着受罚吧。”

“受什么罚?”虞斯期待得眸光微亮,险些笑出声,但思及拿不到磨喝乐她会不高兴,便立即乖巧地应答,“好好好,半刻钟,现在就写。”

纸张在墙上以石镇开,巨大一幅。柔荑软若无骨,紧握在大掌中,果然还留有足量的空隙,虞斯稍作沉吟,便执笔而书。

焦侃云的左手跟着他的臂膀在阔纸上游走,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握笔的力道时而轻,时而重,像捏面团一般在捏她,教她骨头都酥了,肌肤一染上他的温度,细小孔洞便微微发汗冒气,皮肤竟有些饥渴地想攀咬更多体温和力度,她低头咬着唇,面颊快要滴血。

“郎君好字!好词啊!”一经写成,小贩的夸耀声立即拽着焦侃云回过神。

举目赏见,有些晕墨的劣纸反而教虞斯那一手字浑似龙飞凤舞,游于灰墙之上,握枪的手,耍起笔墨来,自然也是遒劲有力,雄健活泼。纸上一首《鹊桥仙》应兰夜之景,却是柔情四溢,笔法细腻。

余光窥见那人转过头凝视自己,耳畔是他逐字逐句的低吟:

“一丝一缕,一针一梭,兰夜频闻机杼。原是脉脉翻怦说,暗羞得、窃喜怯顾。

目成眉语,手执心许,最难克己撙诎。应巧喜蛛织情网,甘为伊、作痴人骨。”

好一个“窃喜怯顾”,却看得这般明目张胆,这会儿怯顾的反倒是她焦侃云。她抚平微起涟漪的心绪,坦然转身相视,浅笑道:“半刻钟到,痴人放手。”

虞斯听她话中意思分明是承认他写的词是明指他们二人,一笑,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小贩拿出两颗相思子给焦侃云,“这一关看似简单,却鲜有人过。这是赠予你们的相思子,拿到这个,外头的人一看就晓得你们二人通关了。”

焦侃云谢过收好,和虞斯一道走出鹊桥巷。

一直蹲踞在巷尾等着通关者的验收人闲得发慌,在石阶上蹦跳来去,见有人成功走出,大喜过望,忙将他们请到桌边,示意他们可以解开红线了。

焦侃云拿出剪子,状若毫无留恋地咔嚓一刀,便听虞斯幽幽叹了口气,她心满意足,翘起唇角。谁教他算计,她要听的就是这口气。

验收人并未叫来什么捏泥塑的技人,反倒打开桌上一个红罩笼,“姑娘,这是郎君一早寄存于此的磨喝乐。”

焦侃云微讶,擡头看他,“这是今夜第五个礼物?”

虞斯故弄玄虚地大摇其头,“你仔细看一看就晓得了。”

埋首细看,磨喝乐非泥塑,乃是由象牙雕刻而成,镶嵌金珠玉石,一双男女正是他们二人的模样,精致生动,连细微的表情都处理得恰到好处,男子正擡手向女子献宝,手上赫然两颗浑圆的红宝石。①

虞斯拿走红珠,焦侃云当即明白手中相思子的妙用,放上去作替。再看向他,那红珠上分明还锁着耳钩,他将耳钩夹在两指之间,擡手给她看,“它叫‘绯石’。朱红绯,但是……”

焦侃云看破他的伎俩,笑说,“但是,映照的是:‘我心匪石,不可转也’②?”

虞斯坚定地点头,“我拿血玉磨的。你今日穿红,又没有佩戴耳环,不如现在戴上?”

焦侃云考虑了下,又小又轻的东西,放在袖中确实怕掉,便伸出手接过,一边盯着他,一边戴在耳垂上。

白玉似的耳垂与血玉相衬,她又十分刻意地盯着他,虞斯看得心尖一晃,立即别过眼去,焦侃云一哂,忽然勾手让他附耳,然后用极其轻细的声音调侃道:“侯爷,看女子戴耳环也会抑制不住地心动么?你好敏感。”

虞斯狠狠倒吸一口气,捂住嘴咳了起来,“你……”这已经是焦侃云今夜第二次刻意撩拨了,他不知是喜是忧,有一种要被她吊出神魂的刺激狂喜,又有一种觉得她浑不在意,才会如此游刃有余的担忧。

焦侃云拿捏了一番,心头骄傲又满足,将磨喝乐抱走,打算放进红雨的皮兜里,“走吧侯爷~”她的语气轻快荡漾,看起来十足愉悦。

虞斯被话堵得吃了瘪也心甘情愿,一边风驰电掣赶往下一处,一边运功平息内心的悸动躁乱,很快带她来到一片宅屋相接的居民坊,看起来很像她住的那片地域,只是瞧着更大更繁华热闹一些,其间街道贯通,万家灯火阑珊,他们却没有走进去。

虞斯将她领到可以一览居民坊的高处——某宅院的房顶。

这一回和之前都不同,宅院无人,因此近处皆静,甚至有些幽暗,稍远处才有喧沸声一浪浪传来。他们避开了热闹。

“你等我一下。”虞斯将她揽上房顶后就消失在夜色中。

焦侃云微蹙眉,好奇他又搞什么把戏,屋顶冷飕飕的,不等她想清楚,心底就生出一丝寂寥。

刚想唤虞斯,下一刻,一簇火苗出现在面前,她顺着火苗看向那只被映亮的手,再擡眸,见虞斯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拿着红色的东西,微擡晃示意。

“想要点天灯祈愿吗?”虞斯笑着问她。

原来红色的东西是天灯。焦侃云接过来,“写什么都可以?”

虞斯说,“当然。也许你刚写完,愿望就能实现。”他别有深意,似乎能料到她会写什么。

焦侃云不信,接过他递来的笔,悠然自得地写下一句祝福。

虞斯燃起松脂,与她一同整理好天灯,竹篾将她写的八个大字撑起:国泰民安,盛世太平。红色的光映亮两人的脸庞,虞斯会心一笑,“焦侃云,你看好了。”

随着二人松手,天灯升起,东风吹拂,使其缓缓偏升。焦侃云坐下来,认真盯着那盏远去的祈愿灯,等了一会,目下有更亮的东西逐渐荡入视线,她环望一圈,霎时惊愕不已。

隐匿于万家灯火之中的光芒,使她忽略了来源,待看清后才发现,是坊中居民们跟随着她点亮的第一盏灯,由近及远,逐次依序地放飞了他们手中的天灯。一盏接着一盏的天灯在空中升起,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悦耳的惊呼声如潮如浪,坊中的居民们站在街道上观赏着,和祈愿灯一样,排成了一条蜿蜒的红海天河。

华灯悠悠荡荡,恰如盛世红光。

今夜本应观赏牛郎织女的鹊桥星河,如何如何浩瀚,但如今这条银河,就好似从她手中抛掷出去的。她放飞的是第一盏。她像神女一般,朝天边散了一星,而后居民坊的所有神仙都往天上散去星子,银河便为他们流转奔涌。

虞斯在她身侧,掷地有声地说,“这是焦侃云点亮的盛世天河,那就让我们一起祝福国泰民安,盛世太平。我会一直守护大辛,守护你。”

男人的声音像天神一般庄重,像在对着天河起誓。天幕红星本就美得惊心动魄,被他的声音一催,焦侃云心头更是忒跳激昂,失神地望着,喃喃问:“你怎么做到的?”

虞斯轻笑,“以司家的名义赠七夕巧礼,给每家每户都送上一盏天灯和一些香酥巧果,同他们约好放飞的时辰就行。大家都想看盛世天河,如同世间所有人都祈愿国泰民安,盛世昌隆一般,所以大家都会准时应允。”

这是今夜最为盛大的观礼,亦是他许下的最令她舒心惬爽的承诺。焦侃云不得不赞叹他的巧思,“谢谢,我很喜欢。这是今夜的第六件礼?”

“唔。”虞斯蹙眉沉吟,“若你喜欢这个,那这个就是第六件。实则我备了其他的,乃我所好,也许我所好不及你所好……可还是要送的。”

焦侃云偏头看他:“我现在很有兴致。”

虞斯就指着漫天天灯,“选一盏吧,我在每一盏天灯里都藏了字。”

她随手指了一个。

就见他拿起身边的弓箭,立刻弯弓搭箭,朝着那天灯射去,一击及中。而后纵身跃下房顶,骑马驰骋,朝着坠落的天灯狂奔,迅速消失于灯火长街。

焦侃云起身踮脚观望,不消片刻,虞斯又纵马冲破阑珊灯火,夺入眼帘,朝她奔来,他一手持缰,一手高举着熊熊燃烧的天灯和拖曳其后的红绸,长长的红绸随风飘荡,被吹得猎猎作响,火势向后猛侵,很快蔓延至绸带,鲜衣怒马的郎君星驰电掣,如同浴火而来。

焦侃云目露惊艳倾慕之色。

“焦侃云!你快看!”虞斯朗声唤她。

她定睛看去,虞斯已停在宅院前,原地盘旋着,只见那红绸上被火烧出了一句:侃山侃水侃云,绰绰无边。

只一瞬显现,红绸被火吞噬,在他手中化为灰烬,紧接着,灰烬里出现了一个散发着极昼一般光芒的东西,他拿在手中,弃马飞身而来,最终在她面前摊开手。

一颗覆盖着燎燎火星的不规则玄色焦石,此刻因失去了空气的摩擦和烈火的聚燃,暂时褪下光芒。

焦侃云一眼就认出,这是一颗独一无二的陨石。

“今夜,我把星星偷偷摘出来玩了……她叫绰绰,还给绰绰。”虞斯递给她,“华美之物比比皆是,唯有此物,静看棱角奇多,好似玲珑八面,难以仿制,动辄天雷勾动地火,熠熠生光,最为特殊,她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说着,他咬了下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焦侃云发现自己逐渐喜欢看他露出这般羞涩的表情,每每看见都要戏谑地笑话,“怎么,侯爷耳热脸烫,又要缓一会儿了?”

虞斯拿出隔热的锦帕包裹住,“我脸烫了一晚上,你这会才关心。”

焦侃云挑眉,错开话题,问道,“这个石头不烫吗?”

虞斯勾唇回敬,“没有我烫。”

焦侃云迅速收下欲走,顿了顿,想起这是房顶,又转过身来,拉住他的辫子,“抱我下去。”

虞斯低笑了声,遵从地抱起她,在她靠进怀里的那一刻追问,“是不是比石头更烫?”

焦侃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脸侧碰了一下,一触即分,却让虞斯身形都不稳了,待落定后,她看着虞斯惊慌的神情,淡定回:“刚才不知道,现在应该是了。”

每年七夕,樊京郊的芦水边都会有篝火晚会,农耕贫民们没有太多银钱入城参加和消费官府举办的盛会赛事,为了热闹,他们就凑在一起举办了独属于自己的晚会。

男子们身热些,点燃篝火,捯饬一会柴炭,就会汗流浃背,大家不拘小节惯了,脱去上衣,露出了常年务农的精壮身体,和女子们一起簇拥着那一团篝火,手牵起手,载歌载舞。

焦侃云被虞斯带到这里观赏别具一格的舞蹈,他们淳朴简单,舞姿张扬松弛,错步踢跳的动作却整齐划一,欢笑在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热烈的氛围使她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

“你要不要也去跳舞?”虞斯须得与她耳语,才能在一片歌声中使她听清。

他突然凑近,毫无防备,受篝火影响,比平时更为灼热的气息陡一吐进耳朵,焦侃云便头皮发痒,迅速偏头躲了下。

虞斯一怔,虚起眸子,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还给她,遂追上去凑到耳畔继续说,“你的耳朵好敏感。”话落时才想到此言深意,顿时大惊失色,心如擂鼓,迅速退开端坐,与她一道低头沉默。

两人红得发光。

直到有一男一女蹦跳着过来,拽着他们起身,“这怎么还有往自己脸上点了一团篝火似的漏网之鱼?俩人干坐着谈情说爱呢?来跳舞呀!”

“诶?!”焦侃云被女子轻松捞起,只觉得行了一个踉跄,再定睛回神时就已经扑进了队伍,左右两边各一名少女拉着她的手,迫使她跟从脚步踢蹈起来,她手忙脚乱,一时肢体跟不上脑子,十分不协调。

转过头去找虞斯,见他就在自己身后,同样被外圈的男子们热情地推搡邀舞,错愕慌乱比之自己只多不少,她不禁回头失笑。身边女子教她哼唱,她便愉悦地跟随,逐渐放松身体,认真学习这轻盈的舞步。

男子们见虞斯穿得多,便直接上手要扒他的上衣,“郎君莫担心我们这些粗人盗取你的宝物!这里火势旺盛,现在不脱,等下热起来了,汗冒出来,风一吹要害病的!”

虞斯坚决不脱,以寒疾缠身婉拒,才逃过一劫。

他只想让焦侃云跳舞,没想到自己也被强拉进来手舞足蹈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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