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伊始（一）（1/2）

第073章伊始（一）

“罪人殷姒,擅离阴司，逆天地时序，改命运轮回，判……”

惊堂木落下,其声震耳欲聋,殷姒被吓醒。

手脚都是沉甸甸,铁链透着阴寒的气息。脖子上亦套了一层枷锁,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艰难的擡起头,打量起四周。这才发觉自己跪在一片迷茫的大雾中，不见天日。阴风阵阵，吹得她毛骨悚然。

“今有罪人殷姒,擅离阴司，遁入阳界。逆天地时序,改命运轮回。”

突然有神秘而肃穆的声音响起,自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它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念白。

“判……”

“她‘半途而废’,此案不能断。”另有一道威严莫名的声音插了进来。

神龙见首不见尾，殷姒眼神空洞,盯着这片虚空。

空气中有片刻的凝固，而后温暖的风将桎梏她的一切,无声无息地吹成了齑粉。沉重的感觉一扫而逝,死亡的阴影不见分毫。她置身的浓雾开始逐渐消散,伴着耳廓那句似有似无的余音——

“谨遵上意。”

……

光洁的额头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五脏六腑。殷姒忍不住哀吟，却因气若游丝,发出的声音又低又轻，微弱的几不可闻。好在姚知微在她床前守了一夜,寸步不离。

殷姒身子骨弱，后半夜忽然起了高热。姚知微发现的及时，忙令军医来瞧。待换了方重新煎药送服后，东方已隐隐露白。姚知微见状，索性没有再休息，而是亲力亲为给殷姒喂药、换药。

发现殷姒有动静时，她正巧在替对方换热敷的毛巾。

姚知微俯身，贴近她的唇，仔细分辨着她的低语：“殷姒……”

床上的人口齿不清，姚知微只能通过唇形勉强分辨出她是要喝水。整整一夜，殷姒被灌了不少固元养神的参汤，再喝怕是要吐。姚知微叫来值守的军医，得到大夫的首肯后，方吹去开水的滚烫，小心翼翼用银匙一点点喂入殷姒口中。

待喂完小小的一杯水，姚知微的手都有些酸。脖子有些酸，她擡起头，才发觉天光大亮。淡薄的光线透过洁白的窗纱渗进来，落在她倦怠的眉眼间。额前朱纹被晨曦叩映，静静地闪烁着光芒。

姚思嘉起得很早，拎着昨晚吩咐厨房做的清淡早膳，前来问安。她穿一身淡青色的长裙，乌发收束，梳成丰盈的云朵髻，以一对碧玉玲珑钗点缀。凤眸依旧明亮，犹如朝露里盛满了微光。

“姑姑，吃些小食吧。”姚思嘉打开食屉，浓郁的膳香扑面而来，“厨房做了胡麻粥，您不爱吃甜食，我就没给您放蜜。早起摘了新鲜的薤菜，混着鸡肉做了包子，您尝尝看？”

姚知微看了一眼又沉沉睡去的殷姒，擦了擦手，试了试她的额头。确认殷姒的烧真的退了，她这才转过身去，撂下手中的匙盏，坐在桌前。

清粥配着一碟小菜，外加一盘薄皮包子，实在算不上丰盛。至少，不符合大虞亲王早膳饭样的定例。但姚知微没有那样铺张浪费的习惯，除非王府必要的宴席，否则她的膳桌上绝不会摆满山珍海味。

婢女端来漱口的青盐，姚知微仔细漱了，吐出清水，用帕子拭去唇边湿意，方开口问她：“你吃过了吗？”

姚思嘉点了点头：“事情很多，侄女不敢耽误。何况猜到姑姑要守了殷姑娘一夜，我也睡不踏实。好在大夫说挺过来了，不然……”

她觑了一眼姚知微的面色，果不其然，发现了她眼底淡淡的乌青。

“我没事，吃完饭再说。”食不言，寝不语，姚知微一向这样教育姚思嘉。说罢，她以身作则，开始慢条斯理地用早膳。

哪怕自幼放养山野，她的礼仪也规范到无可挑剔。当然，这些除了她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外，还要属每隔十天半月就上山看望她的母后功劳最大。所以，只要她想，优雅二字就会在她的举手投足间，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紧不慢地用完膳，除了最后银匙落玉盘的声音外，姚思嘉没有听到过任何声响。她望着干净的粥碗和没有怎么动的包子，一边感叹姚知微的自律，一边生出些许担忧。

“您吃得太少了，”姚思嘉劝道，“您的身子要紧，心情再差，也不能这样。再这样下去，您很快就会憔悴变老。殷姑娘醒了，说不定就会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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