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玺(2/2)
情药耗伤津血,苏锦书一时半会还醒不来。
陆锡独自一人去拜会丹阳县主,在门口递上了拜帖,很快出来人请他进府。
丹阳县主这个人,从小就跋扈。
犹记得当年,丹阳县主在下嫁蒋家之前,有个指腹为婚的竹马,是国公爷家的公子。
她那竹马实在不着调,妻子尚未迎进门,便偷着养外室。丹阳县主得知此事后,拎着马鞭,带着母亲的私兵,把那负心的郎君和他的外室捆在一起,扔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狠狠抽打了一顿,鞭鞭见血,震惊了整个京城。
虽说是那国公爷家小公子的错在先,但她如此行径也太不将人放在眼里。
陆锡旁观了一整场闹剧,一度心有余悸,见面绕着走。
然而今天是怎么也绕不过了。
陆锡一进花厅,便见一屋子的侍卫持刀严阵以待,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死死地盯着他。
丹阳县主一袭大红的上袄,洒金的裙裾,凤眸高挑,眉尾斜飞入鬓,袖手笑眯眯的望着他:“陆家哥哥,胆子不小,身上背着通缉令,怎么还敢往人多的地方钻呢!”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照着“蛇蝎心肠”这四个字长的,和她的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色厉内荏,不是省油的灯。
陆锡倒吸一口凉气,隔着衣裳搓了搓胳膊:“县主,刚一见面就兵戈相见不太好吧。”
丹阳县主讨厌他,倒不是因为他的名声坏,而是厌恶他眼里的淡漠敷衍。
表面装作一副和谁都能玩的样子,实则目空一切,寡情少义。
“少装腔作势,本县主现在就拿了你向皇帝舅舅讨赏去!”
丹阳郡主一声厉呵,十几把刀同时挣着抢着要往陆锡的脖子上架。
陆锡不得不向后退坐进太师椅里——“刀剑无眼,当心,当心……”
县主制住了他,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到我府上有何目的?”
陆锡依然笑着:“路经此地,惦记着老朋友,特意登门奉上一份见面礼而已,何须如此防备呢。”
说着,他擡手就要往怀里掏。
离他最近的那个侍卫刀锋又逼近了一寸,警告道:“别动,再乱动不客气了。”
那刀锋几乎快要割进他的脖子了。
陆锡顺从的停住了动作,伸出一根手指,向下指着怀里,示意他们自己来取。
侍卫经得丹阳县主的首肯,探进他怀中,取出了一枚金玺。
——方圆一寸有余,上纽双龙戏云间,玺文四字:应天受命。
丹阳县主面色骤变。
陆锡仍是笑着。
他身揣皇帝亲赐的金玺,丹阳县主收了一身的跋扈,即使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屈膝下拜。
大多数侍卫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一头雾水的跟着主子哗啦啦跪了一地。
陆锡终于卸下了束缚,擡手摸了摸脖子,果不其然,多了道血痕。
他缓步上前收回金玺,扶起丹阳县主,在她耳边道:“公主在扬州走失,巧了,我正游荡在附近,皇上有令,若我能找到公主带回京城,便算我戴罪立功。县主,好歹相识一场,行个方便吧。”
丹阳县主垂眸道:“公主之事我已知晓,正在加派人手寻找呢,倘若有了消息,一定马上告知你,陆公子请回吧,我这庙小,就不留客了。”
陆锡“哎哟”了一声:“还在找啊?这么说来,您申时二刻刚接回府的那位姑娘,只是跟公主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罢了,并不是公主本人,是吗?”
丹阳县t主听了他这话,下颌顶起了一道弧度,怕是后槽牙都快咬烂了。
她侧眼瞪着陆锡:“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陆锡哼笑着:“初心不改嘛,县主,若没有别的吩咐,我这就接人走了。”
丹阳道:“公主身体抱恙,你一个大男人……”
陆锡不等她说完,打断道:“清平司有女部下,县主尽管放心。”
他转身向外走时,一屋子的侍卫犹豫着,不敢再轻易上前拦他的路。
丹阳县主面容气到扭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就请陆公子好好照顾公主了。”
陆锡停住脚步,回身向她欠身一礼:“一定一定,多亏了县主鼎力相助,才能这么快找到公主,我回京一定向皇上如实回禀,县主就安心在家等封赏吧。”
起初丹阳县主只是想剜了他的眼睛,现在她连他的舌头也想一块剁掉。
*
晚霞成绮时,苏锦书入了梦。
她好像又回到了莲沼镇,躺在采莲船里,荡在水面上。
潺潺水声就在身下。
除了水声,再没有旁的声音。
梦里也是半天朱霞。
不知为何,她遍身难受的很,很热,汗一层一层的浸透了衣裳,她实在忍不住了,敞开了衣领。
此时,忽然一个声音贴着耳边响起:“热吗?”
低沉,嘶哑,是个男子。
苏锦书一惊,捂住了领口,可左右张望却看不到人,她嗫喏着回答:“热,很热。”
那个虚空中的声音便道:“我帮你。”
于是下一瞬,平静的水面卷起了巨浪,狠狠地拍在采莲船上。
船翻了。
苏锦书猝不及防落进了水中,刺骨的冷水涌进了她的口鼻。
窒息,冷热交织在一起,无异于冰火两重天。
她水性原本很好的,但此刻肢体沉重酸软竟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绝望的下坠,不停的堕入最深处。
谁能救我?
她一直向生,她想活着。
许是神明听到了她的祈求,一只手臂勾揽住了她的腰身。
苏锦书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贴了上去:“救……”
河水灌进了她的口鼻中,窒息感更要命了。
“清醒点!”
那声音再次响起,她终于找到了说话的人。
是你,陆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