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听(2/2)
她一回t头,没稳住,而上的珠链缠在了一起。
程嬷嬷擡手帮她捋顺,道:“公侯,皇室,都是极好的前程,想要这份体面的人太多了。”
京城的贵女们生在这繁花锦簇中,自然是要往更高的地方去,但是登峰造极处,就那么寥寥几家,想要做最后的赢家,自然要费一番心思。
像陆锡那样的人,风评是不好,但也就公主这样身份的人瞧不上他,一旦他有意娶妻,还是有很多好姑娘愿意屈就的。
到坤德殿的路很长,程嬷嬷多说了几句:“情啊爱啊是最不值一提的事,女孩们年纪小时情窦初开,也许会被冲昏了理智,只要好生引导,她们很快就会醒悟。”
苏锦书还是头一次听这样的论调,只觉得上京的人果然不一般。
她道:“我看过的话本子里,许多高门小姐都是情种,多情多怨,至死不渝。”
程嬷嬷道:“所以那些是禁书,决不允许出现在闺阁里,郡主也不要看,我见到了就烧。”
苏锦书忙撇清自己:“我不看的,我从来不看那些书的。”
程嬷嬷道:“没穷过的人,不知道银子的可贵,没受过欺负过的人,不知道权势的重要。人常常要失去些东西,才能真正醒悟,可到了那时,一切都迟了。”
苏锦书渐渐的听不懂了,于是不再言语。
她先到坤德殿拜谢了皇后,巧的是,正好各宫娘娘都聚在一处说话,苏锦书大喜,顺便一起谢了,省去了一番跑动。
皇后打量了她一番,欣慰地笑了:“这才几日,锦书就大变样了。”
沈婕妤嗑着瓜子道:“说起来……我娘家有个外甥女,在程嬷嬷手下学了三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说宁死也不受那罪了,我当时就派人把程嬷嬷接回宫里,扶不上墙的东西,随她怎么折腾,我是再不肯帮了。”
婉妃笑着道:“你性子太急了,养女孩儿应当多谢耐心才是。”
沈婕妤道:“哄她那是她老娘该干的事,私下里闹一番倒也罢了,闹到人前就别怪人笑话没教养。”
皇后倏地沉下了神色:“沈婕妤,你总是管不好这张嘴。”
其实不止皇后,在场许多人神色都很耐人寻味,而且她们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苏锦书。
苏锦书原本没听出来有什么,见了这般反应,再一细琢磨。
这话竟着落在她的身上。
她早已无父无母,就算受了委屈,也没人哄她,闹到别人跟前,自然是大大的不体面,让人笑话没教养。
苏锦书不知这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沈婕妤扔下瓜子起身告罪。
皇后几句话揭过去了,这样隐晦的话不可能说的太明白。
苏锦书想了想,还是装作不明白比较好。
她陪着几位娘娘稍坐了一会儿,在程嬷嬷的眼神暗示下,起身告退。
出了坤德殿是,苏锦书也不敢大意。
程嬷嬷道:“郡主说话做事都极好。”
苏锦书茫然道:“这也算好么?”
程嬷嬷道:“面对宫中的纷扰,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你不理会那些琐碎之语,渐渐地就没有人会在你面前搬弄口舌了。”
苏锦书一知半解,但是先记下。
她的生辰,宫里花了好一番功夫,午膳送来时,御厨房的小监给摆满了一桌子,讨人喜欢的奉承不要钱的说了一大通。
苏锦书看似平静的笑着,其实心里早就一片空白。
我该说什么?
我该怎么做?
程嬷嬷往内殿里去倒腾了一会儿,不知在做什么,出来时,拿了碎银子,让御膳房的掌使回去吃酒。
苏锦书瞄了一眼那些碎银子,可不算是小数目。
等御膳房的小监一走,她问道:“嬷嬷从哪弄的钱。”
程嬷嬷道:“是奴婢自己的体己,方才给出去了十两银,是帮郡主打点上下的,您莫要忘了还我。”
苏锦书让她垫了银子怪不好意思的,听了这话,忙在自己的锦袋中找了一番,摸出了一卷银票和一把碎银子。
虽然在宫里没有来钱的门路,但她还是有几分积蓄的。
程嬷嬷没想到她竟真能拿出钱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了自己的十两,道:“宫里每人每年都是有份例的,此事按理应由皇后娘娘裁定,但至今没有关于你的安排,想必是皇后宫务繁忙,一时没顾得上。不过,你是皇上封得衡阳郡主,有食邑傍身,不必靠着这几个钱过活。”
苏锦书试探着问道:“意思是我很有钱?”
程嬷嬷点头:“早晚会送到你手里,到时候你得学会对账。”
看来她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可能是由于生辰,程嬷嬷今日宽和了许多,课业也没有前几日那么繁重。
苏锦书学了几天的简单乐理,今天开始学着拨弦了。
日暮西山后,苏锦书把一排窗全敞开,坐在穿堂的风里,信手拨弦。
戊时,陆锡从宸极殿走出来,往朝露台的方向瞧了一眼,趁着左右无人,提气跃上了屋顶,踩着琉璃瓦,几个起落,他一席黑衣便融进了宫苑的夜色中,借着花草的掩映,巡逻的禁卫也没能发现他。
他乘着风,轻飘飘落在朝露台的房檐上,听到了几声喑哑又难听的琵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