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2/2）

苏锦书半天没理她。

他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怕的。”

苏锦书道：“可害怕总归无用。”

清晨淡薄的日光洒在宫道上，并不明媚，像落下了一层霜。陆锡擡头，瞧见了厚厚的云层。他说：“我也曾经怕过。”

苏锦书问：“怎么才能不怕呢？”

陆锡道：“手里有刀，自然就不怕了。”

苏锦书：“我也想要一把刀。”

陆锡停下来，挡在她面前，道：“我就是你的刀。”

苏锦书仰起脸来望着他，端详了一会儿，摇头：“可你是活的。”

陆锡逼进一步，落下一点压迫感：“原来你想要死的啊？”

苏锦书意识到刚才话说错了，立即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活的，长着腿，总会跑走……不如能牢牢攥在我手心里的刀，永远跑不了。”

陆锡叹气：“我也永远跑不了。”

他牵起她的手，道：“握紧我，能放心吗？”

苏锦书牵着他的手，感受到滚热的温度，不得不说，心安了许多。

圣旨比她要先一步回到朝露台。

等苏锦书慢悠悠蹭回去的时候，程嬷嬷已经盯着人，收拾了好几个箱笼。

程嬷嬷见她回来，道：“汀芷带四个宫娥随郡主一同出宫，郡主看一眼吧，还有什么要带的。”

苏锦书摇头，这些都已经够多了。

她空无一物的来，却大箱小箱的离开，这么看都不合适，像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苏锦书拉住身边陆锡的衣角，摇了摇，悄声问：“嘉慎长公主那边？”

陆锡道：“皇上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是他们上一辈人的恩怨了，说得再明确一些，是皇室的家事，就连我，也不好下手。你管不了，且放一放吧。”

苏锦书纵有千般不情愿，也没别的法子了。

毕竟皇命不能违。

皇上罢朝一天，消息传到朝堂上，重臣亲信纷纷进内宫求见。

青云街上热闹得很。

护送苏锦书出宫的车马打从这里过，苏锦书掀开帘子往外看，今日没有见到张灿瑢的身影。

陆锡好似猜到她的心思，道：“你出宫后，没有皇上拦着，张家人很快要想办法见你了。”

苏锦书放下帘子，“嗯”了一声，问道：“张家人难对付吗？”

陆t锡靠在车壁上，撑着头，道：“张家人都很随和，应当不会难为你。”

张家人随和是真的，陆锡没撒谎，无论是男子还是女眷，在京城里都是一片赞声。

唯独令陆锡想不通的一点是，他们竟会把苏锦书扔在乡下不管。

如今，却也渐渐想通了。

嘉慎长公主藏不住尾巴了，皇上最后问婉妃的那句话也极有深意。

一国之君，只要起了疑心，便等同于定罪了。

张灿瑢位极人臣权柄在握，他若是还忌惮着某些人，能是谁呢？

他不肯让苏锦书回到京城，许是真的没把握能护住她。

可惜，他这一番苦心终究要辜负了。

苏锦书第二次到毓王府，果然见旁边起了一座绣楼。

陆锡告诉她：“那就是你的郡主府。”他顿了一顿，又道：“等以后你给我了名分，你就可以在楼里召幸我。”

苏锦书平白打了个激灵。

“召幸……”她品磨着这个词，控制不住往歪处想。

芙蓉帐下，暗香浮动——她揉了揉耳根，那里有些发烫。

耳上的明珠被她摇得乱晃，索性取了下来，用手帕包好，塞进了荷包里。

陆锡垂眼一扫，趁她擡手推门时，两根手指探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帕包夹到手，顺顺当当藏进了袖子中。

他如此娴熟的手法，苏锦书自然无从察觉。

她走进王府中。

箱笼擡了进来。

庭院中候着许多人，仆从，侍女，还有佩刀的侍卫。

苏锦书已经习惯了看人，见状一一打量着，于是，她在边上发现了一个熟人。

她不确定的打量了一会儿，开口道：“唐叔？”

唐九身着赤裘，俯首行礼：“郡主。”

陆锡道：“他的父亲原是毓王府典军，当年为护主而死。他在莲沼镇守了很多年，皇上命他接任王府典军，算承其父遗志了。”

苏锦书将唐九眼里的水意看了个分明，她亲近道：“多谢唐叔这么多年对我的回护，难怪小时候我走迷了路，你能及时出现把我捡回去，否则我就要在野地里被狼吃了。”

唐九压下心里的苦涩，道：“臣可当不起这声谢，终究是没能好好护住你。”

苏锦书说：“我好好的呢，唐叔你别难受了。”

唐九是为了她这些年在陈家的遭遇而生愧。

苏锦书没有意识到这点，陆锡正欲开口说什么。

王府外便来了人。

守门的人呈了一张帖子进门，道：“张老夫人下帖，请郡主赏桂花。”

苏锦书一时没回过神来。

陆锡也惊了，她们真的好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