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2/2）

苏锦书心里的小火苗顿时被浇了个透凉。

程嬷嬷见她无趣，寻了只八哥给她养。

这只八哥是别人驯养好的，不仅会说话，还会顶嘴，还会奸笑，还天天和别的鸟打架掉一地的毛。

可苏锦书就喜欢野的，一点也不嫌弃，天天和它斗嘴。

可见程嬷嬷是会拿捏她的。

陆锡来找她时，她正在教八哥说新词。

苏锦书捏着小虫，一字一句：“召幸。”

八哥为了小虫屈服：“召幸。”

苏锦书：“召幸陆大人。”

八哥从她手里抢走了虫子，说：“丑。”

苏锦书大怒，拿扇子敲它的头：“丑你个头，他长得可好看了。”

八哥立马学会了这句，扑棱着翅膀大叫：“丑你个头！丑你个头！”

苏锦书又乐又气，撵着他满院子跑。

八哥一头撞在人身上，一只大手把他捏了起来，陆锡盯着它的眼珠：“你美丑不分啊，我教你知道什么是丑。”说着，他出手利落拔掉了它头顶的一根毛。

八哥发出一声声惨叫。

苏锦书停在花架旁，静静地看着他笑。

陆锡把八哥扔到一边，道：“看来我到的刚巧，你正想着召幸我呢。”

苏锦书不是个轻易害羞的人，她大方承认道：“是啊，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你来陪我玩吗？”

陆锡道：“今日玩是次要的，有一件事要问你。”

苏锦书巧笑道：“你问吧。”

陆锡：“六岁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苏锦书坐在花架秋千上道：“六岁……六岁生辰之后的事我倒是记得很清晰，怎么了？”

陆锡问：“你六岁生辰的时候，有没有人送你一枚长命金锁？”

苏锦书迟疑了一下，点头道：“还真有，记得那天早晨起床，娘亲给我穿了新衣裳，又在璎珞圈下坠了把小金锁，花纹很精致，我稀罕了好几天，你……怎么知道？”

陆锡不答反问：“那枚金锁还在吗？”

苏锦书想了一会儿，无奈的一耸肩，找找看吧。

她当年戴上金锁时，并没有人和她提起金锁的来历，她只当是娘亲给她打的小玩意儿。那时候的她年纪小，家里有钱，也有人百般娇宠，自然没把那小玩意儿当回事，蹦蹦跳跳掉了扔了也是正常。

前些日子，她拿回了苏宅的地契，官府清理废墟时，理出了一些旧物，送还给了她。

那些旧物跟着她到了京城，如今正压在箱子最底下。

苏锦书带他进屋，把箱子倒空了，堆了一地的杂物。

翻找间，苏锦书想起了一件事：“说起来，也正是我六岁生辰的那日，彩珠夫人第一回去我家做客，她一见面就对我非常亲热，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包藏祸心。”

她捏到了一个灰蓬蓬的小荷包，打开抖落了一个黄灿灿的小东西，砸落在地上。

苏锦书一喜：“找到了。”

因存放妥当，这小物件至今仍是崭新的。

苏锦书再见小时候的旧物，细打量了一番，道：“是福寿禄禧的花纹。”

陆锡伸手要拿。

苏锦书一下子握紧了，藏到背后，她仰着头，对陆锡道：“该你告诉我了，你找它做什么，它有别的来历？”

陆锡捞了个空，道：“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苏锦书道：“人总不会一直傻傻的，说吧。”

陆锡道：“我怀疑就是这枚金锁泄露了你的踪迹，引得嘉慎长公主对苏家动手。”

苏锦书表情凝重起来，她看了一眼金锁，又看了一眼陆锡，不解道：“这么个小东西，怎么会？”

陆锡说：“没有人告诉你这枚金锁的来历，它其实是你舅舅张昀庭亲手所刻，要送你的生辰贺礼，可惜他一时疏忽，所托非人，反而坏了事。”

如此一回想，当年张灿瑢的决断简直明智的可怕。

不理会就好了。

当她不存在，当她已经死了，让她安安稳稳在莲沼镇做一世平凡人，也许真的会更好一些。

陆锡朝她伸手，道：“给我吧，我要再做最后的确认。”

苏锦书神情怔愣，却将金锁紧紧攥在手中。

陆锡轻哄：“我只是借用一番，明日就还给你。”

他复上苏锦书的手，掰开她的手指，那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他道：“明日一定还你，乖。”

苏锦书眼睁睁看着那金锁落入他手中。

从来没被她当回事的物件，一直不起眼的在箱底里躺着，却是既深情又危险。

陆锡道：“明日我也会去张家，到时我们再见面。”

苏锦书垂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见陆锡已到了门外，起身追了出去，大声道：“不应该是他的错。”

陆锡脚步一顿，回头。

只见苏锦书扶着门，执拗道：“不应该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