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2/2)
苏锦书惊得想要挣脱,可那女子力气大得很。
她就这么攥住她的手腕,一刀狠狠地扎进了陆锡的后颈中。
鲜血喷薄而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都溅上了血,她看着她,像是照镜子一般。
苏锦书目光下移,终于看清了她左肩下的图案,那是一朵红莲,线条张狂,妖到了极致。
那女子涂着蔻丹的指甲划过苏锦书单薄的纱衣,点着她身上相同的位置,道:“你也有,我们一模一样。”
苏锦书低下头,自己身上的薄裳在那一瞬间尽数剥落。
羊脂玉一般的肤色上,一朵红莲正缓缓透出来。
“不……”
苏锦书这个时候被惊醒,她剧烈地咳着,坐起身来,第一反应就是低头扒拉自己的衣裳。
陆锡一听这动静不对,疾步上前,拨开帐幔:“做噩梦了。”
苏锦书肩上的布料滑落,露出大片的雪肤。
陆锡目光骤然一紧,松了帐幔。
红纱帐早就被扯烂了,成丝成缕根本遮不住什么。
苏锦书低头怔怔地望着自己光洁一片的心口,喃喃道:“是梦……原来是个梦。”
陆锡余光瞥见她抚摸的位置,心头一跳,问:“你梦到了什么。”
苏锦书道:“我梦到一个女人,跟我长得一样,她的这个地方……”她比划了一下:“有、有纹身。”
陆锡静静的凝视了他很久,表面强自镇定的他,心里已掀起了惊涛。
她也梦到了。
她已经能梦到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梦中的未来已注定不能更改。
苏锦书又从枕头下摸出了那枚八棱镜,照了照脸,没有血。
她又看向陆锡:“我还梦见——我杀了你。”她指着自己的后颈:“刀就从这里透进去,全都是血。”
陆锡嘴唇一动:“如果你能杀得了我,只有一个可能……”
他没有躲。
他一向躲不开的。
陆锡背过身去:“噩梦而已,都是假的,你是因为喝多了酒。”
喝了再多的酒,现在也已醒了。
苏锦书冷静了片刻,感受到了身上的凉意,才注意到自己乱七八糟的衣裳。
她面色一窘,慢腾腾的穿好,她踩着软底鞋,下了榻,瞧见卓案上的琴和香炉,檀香的味道扑入鼻中,明明是安神的好香,怎会惊的人做噩梦呢。
陆锡已经推门出去了,他就站在门外,没走远。
苏锦书一出门,见日已偏西。
马上就要到昏时了。
苏锦书一瞧见他的背影,就想到了梦中自己握刀的情景,她现在有点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她说:“你不要背对我好不好?”
陆锡转过身,再次道:“梦都是假的,不要怕。”
他是在告诉她,也是在告诉自己。
苏锦书道:“我知道,都怪那酒太扰人心神了,以后再也不喝了。”
天色不早,陆锡不宜多留。
见苏锦书人已经清醒,他便要走。
苏锦书送他到了门口。
她不爱看他的背影,却不得不看,目送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昏色中。
他趁夜进了宫。
皇上命人把刚批过的奏折端走,道:“昨夜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方才张灿瑢替他儿子告了假,朕让他宽心,这不是他的罪过。”
陆锡道:“就算不是他的错,他此生也难心安了。”他说起了长公主的事:“皇上还不打算问罪真正的奸人吗?”
皇上道:“今日,就在方才,长公主向朕自请出家。”
陆锡:“佛偈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是觉得出家就能抵消一切罪过吗?”
皇上道:“朕已经允了,先让她在佛堂里等一段时日吧,该清算的,早晚要清算。”
长公主出家,自然选在皇家寺庙,就在皇城边上的法禅寺。
而且长公主身份尊贵,身体发肤不得有损,只是暂居寺中清修,带发修行。
嘉慎跪坐在正殿中,望着莲台上的菩萨,一身的绫罗绸缎宝石珠玉都还没退下来。
主持上前劝了三回,她充耳不闻。
殿外第四次传来脚步声时,公主冷声道:“别再来打扰本宫,本宫的好脾性是有限度的。”
可那脚步声停在她的身后,既没有告罪,也没有退下。
嘉慎长公主转头望去,瞥见了一片明黄的衣角,她垂下了头:“皇兄。”
皇上凝视着菩萨,道:“不知道佛祖的慈悲有没有限度,是否真的能渡世间一切罪恶。”
长公主低眉顺眼的模样甚是顺从。
皇上t道:“既然已经到了菩萨面前,也不必再装模作样了,嘉慎,你骗了朕十几年。”
长公主缓缓道:“皇上这是查到了?”
皇上道:“当年是你骗了善喜,她冒着丢命的危险,将原本的毒酒调换出来,却万万没想到你给她准备的另一杯,根本不是事先商定好的清酒,而是一模一样的毒酒。事后,你杀了她,顺势将她的死嫁祸给了废太子,当年时局那么乱,你浑水摸鱼没有任何人疑心。”
长公主问:“时隔经年,皇上是怎么查到的?”
皇上道:“只要肯查,总是有破绽的,只怪朕当年一点都没有疑心你。”他低头看着跪在蒲团上的女子,道:“记得小时候,后宫由中宫皇后把持,你与母妃并不好过,有一回,你不小心把毽子踢到了皇后面前,便被罚跪了一整日,伤了膝盖,却没有药用,此事被毓王兄知晓,他在宫外替你搜罗了许多名贵药材。你就算不记恩,也不该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