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1/2)
栗子
在陆锡看来,挨打实在算不上是件大事,他当初带着一身的伤也没停下折腾。
但张昀庭一介文人不同,自来没经受过摔打,伤筋动骨是件很要命的事。
毓王府备了车马。
苏锦书钻进车里,陆锡也跟了进来。
“他现在情况有点糟。”陆锡道:“你去看看他,应该会好一点。”
苏锦书表情一怔:“他很难过吗?”
陆锡道:“走吧。”
他带苏锦书到的地方不是张府,而是一处书斋。
竹林小院清净雅致,可一推门,便是一股冲鼻的酒味,一只酒坛子咕噜噜滚到了苏锦书的脚下。
屋子里窗户上都挂了黑纱,阴沉沉的,一踏进来便令人觉得不适。
一个身穿素色长衫的男人正手持烛火,点燃案台上的一行长明灯。
苏锦书仰头望去,案台上是她母亲的灵位。
陆锡一进屋就蹙眉,这喝着酒点着灯,一个不慎夜里就容易出事。
苏锦书上前一步,道:“你屋里放这么多酒,又点了这么多盏灯,很危险的。”
张昀庭在火光中侧过脸,一看是他们到了,露出一点笑:“怎么找到这来了?”
陆锡抢在苏锦书前头开口:“她一直很想见你,可总是不得机会。”
张昀庭放下火烛,道:“屋里呛人,我们外面聊吧。”
园子里的小八角亭里备了茶点。
陆锡的语气听起来很熟稔:“你弄这一屋子乱七八糟的,是在做什么?”
张昀庭道:“我昨夜梦到妹妹了,她对我说,黄泉路遥,她徘徊多日,总也找不到归处。其实我这个做哥哥的很是失职,多年来缺了她不少香火,我想给她点满百日的长明灯,省得她在
他的面色和唇色都还泛着苍白,说话也有点中气不足的意思,但还是温文尔雅,条理清晰。
他不悲不哭,却实实在在令人感觉到了悲意。
苏锦书挠了挠头发,道:“母亲入您的梦了?怎么我从来没梦见过她?”
张昀庭看着她笑了,温言道:“你还小,容易被鬼神惊扰,你母亲怕吓着你。”
苏锦书小声嘀咕:“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张昀庭转过眼细细打量了她许久。
苏锦书略觉得不好意思。
张昀庭挪开了目光,低头喝茶。
陆锡道:“没有人想到,长公主会有如此险恶的用心,就连皇上也很意外。”
张昀庭说:“当时时局太乱,纵了这些浑水摸鱼的人逃脱,当年……我们家也跟着受了几日牢狱之灾,直到皇上带兵从东海归来,才算是拨云见日。”
陆锡道:“令尊是目光毒辣之人,当年他手中虽无证据,却能顺时局而推测出毓王之死另有隐情。”
张昀庭道:“我爹那性子,说的好听是有远见,说的难听便是疑心病……不过总比我这呆傻痴愣要强多了。”
苏锦书开口:“你别这样说自己,不是你的错。”
张昀庭望向她,道:“当年宣婆的信传回京城,正是我母亲最伤怀的时候,她立即唤了我到跟前,命我去衡州接人,我一刻也不敢耽搁,车马都备好了,却被父亲拦在了门内。我当时不明白父亲的苦心,甚至一度心中生怨。”
陆锡道:“令尊是谨慎之人,没有证据的猜疑断不会宣之于口。”
张昀庭沉默着喝了会茶,道:“听说妹妹的临终前的遗训,也是嘱咐众亲卫远离京城?”
陆锡说是。
张昀庭点点头:“妹妹的聪慧一向是随了父亲的。”
苏锦书终于找到机会问:“那长公主与我母亲究竟是什么恩怨,她为何如此狠毒?”
张昀庭道:“人的狠毒是不需要理由的,坏在了根里,你也不必试图去了解什么内情,只管血债血偿便是。”
这些男人们终究不太爱谈论女子闺阁事。
苏锦书给屋子里的灵位上了香,跟着陆锡离开了这座书斋。
张昀庭送他们到门口。
苏锦书一步一回头,嘱咐道:“舅舅快回吧。”
张昀庭听了她这一声舅舅,原地失神了许久。
苏锦书又道:“别再喝酒了,母亲未必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张昀庭应了一声好,他站在门口相送,直到马车走出了巷子,一拐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回了书斋。
车里,苏锦书道:“良知总是折磨好人,他表面上瞧着还好,可内里怕是会怨自己一辈子。不过,外祖当真是个厉害的人物,你说没有证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锡道:“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当官,你不得不佩服,张大人当时就意识到,这一箭双雕之局,令废太子与毓王两败俱伤,先帝病重没几日好活,皇上作为最终得利之人,就算身前干干净净,背后也不会全然无辜。”
苏锦书叹服点头:“真是厉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