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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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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如此。

只要是她记下的曲谱,她都能弹奏出来。

陆锡这个傻子被人在梦里骗了都不知道。

他听了几回琵琶,终于有一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锦书正在摆弄那一篮子黄色的荇菜花,闻言没有多想,道:“叫我小水草。”

这一听就是个糊弄人的名字,陆锡却没有追问下去。

苏锦书也没有问他的名字。

他好像真的特别喜欢听她的琵琶。

有一回,苏锦书搁下琵琶之后,陆锡看着她肩上的伤,道:“我有一个方子可以祛你的这道疤痕,干干净净,一点不留,就是会很痛,你要不要?”

苏锦书这道疤抗在身上大半年了,陆锡从来没有提过要帮她祛除。

她心里门清:“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痛吧。”

陆锡道:“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苏锦书看着他,目光里泛起了浅浅的哀伤。

陆锡不明白她为何流露出这样沉重的表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苏锦书及时收敛了自己的目光。

她其实并不知道梦中她与陆锡发生了什么,只有一点浅薄的印象,还都是陆锡单方面的言辞,而陆锡那个人,不是个咋咋呼呼的大嘴巴,有很多事他都只憋在自己心里,偶尔才会透露出三言两语,模模糊糊,不知真假。

她也不知道陆锡会在梦中困多久,据说好像他养伤那段时间,一直断断续续会梦见。

苏锦书沉在自己的思绪中,许久没回过神。

梦境是荒诞的,白天黑夜都不分明。

陆锡已经离开了她身前。

苏锦书百无聊赖的回过神时,看见陆锡蹲坐在湖边,一动不动,她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看见那身影慢慢前倾,无知无觉地往水面倒下去的时候,她蹭一下站起来——“陆锡!”

她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

他又陷入了混沌中,已经不太清醒了。

苏锦书差点肝胆俱裂——他不会死溺死在梦中吧?

她跑过去紧跟着扑下了水,好在近处养荷的水不算太深,苏锦书很快捞住了他的臂膀,但是他太沉了,好似已经失去了意识,苏锦书拽不动他,只能游鱼一样转到了他身后,努力将他往水面上托。

陆锡可能是呛了水,挣扎了一下,醒了,他旋即翻身,压着她又往下沉了几分。

绵密的水泡泡挡住了他的脸。

曾经有过溺水经历的陆锡像是在回顾幼年的噩梦,他摸索到了苏锦书的身体,单手钳住了她的肩。

苏锦书被他牢牢的按在水面上,马上要憋不住这口气了。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当机立断,主动贴上去吻住了他的双唇,渡给他一口气。

陆锡在水下睁开眼睛,隔着一层水,望着她。

苏锦书察觉到他的力道松了,搭着他的手臂,踏着水,终于将人带出了水面。

陆锡跪坐在木桥上,呛咳了许久,苏锦书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他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仰头看着苏锦书,头发上的水顺着苍白的脸颊一滴滴的淌落,他说:“我刚才好像又不清醒了。”

因为他现实中的伤势很重。

苏锦书垂眸道:“不会持续很久的,会好起来的。”

他坐下来细细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裳,半天后,说了句:“十九天了。”

苏锦书一愣:“什么?”

陆锡看着天上温和的日头,道:“我被困在这梦中十九天了。”

苏锦书疑道:“你怎么算得清的?”

陆锡道:“能感到时间的流逝,证明我还活着,所以我每时每刻都在算。”

他见苏锦书不吭声了,迟疑着开口问:“姑娘家住何处,可是京城人士?”

苏锦书摇头,答道:“我家住江南,还有……你应当叫我夫人,因为我有丈夫了。”

她说这话时,是无心,也是随口,可话音落地的那一刹那,她猛然想起了那天夜里,陆锡浑浑噩噩中贴着她的身体,一声声唤“夫人”的场景。

——“夫人。”

来自不同时空的嗓音交叠在一起,似有回音无数,萦绕在耳边。

面前的陆锡加重声音,再唤了一声:“夫人,您还好吗?”

苏锦书好似听到虚空中有人在笑,起初,她以为是幻听,是心魔里掌管命运的神明在嘲笑她,可马上她发现,这笑声有点熟悉,似是来自于她自己。

偏那魔音贯耳——“夫人?”“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夫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苏锦书捂住了耳朵,耳边总算是清净了下来。

陆锡闭上嘴了,安静的望着她,一贯冷静淡漠的眼中带上了担心。

苏锦书放下手,干咳了几声,道:“抱歉,失态了。”

陆锡没有多问,只是局促的点了点头,随即把头转向别处了。

苏锦书敏锐的注意到,他的耳尖爬上了一丝绯红。

她愕然片刻,然后低头看向自己。

方才她入水救人,本就单薄的衣裳湿了个透彻,素纱的罩衣沾了水几乎等于没穿,里头那层象牙白的小衣可能是因为她消瘦了不少,早就显得不太合身了,雪酥一样的身体令人遐思无限。

苏锦书回屋想找件衣裳披,可这屋里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破烂,再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她绕到了屋后,躺在青草地上,打算让这并不热烈的日头帮她烘干衣裳。

现在不太适合见面了,只希望陆锡不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再次一头栽进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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