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会分别（2/2）
她的一切，尽收眼底，因她的异常，宋珏的目光总不自觉地朝她追去。
他的面前，烧着一团火，上头烤着一条鱼，油光发亮，发出轻微的爆响。
很香，旁边踏雪的哈喇子流了一地，积成了一滩小水洼。
可苏宛仍是没什么反应，她撑着下巴，又在望天。
今日的天是灰沉沉的，乌云盖日，因此并不刺眼。
忽而一队大雁飞过，她的目光随大雁的飞行方向看去，直至他们消失不见。
大雁会飞去哪里呢？
至少它们有归宿，可她没有。
苏宛又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人生艰难啊。
宋珏去捉鱼，搭木架子生火，烤鱼，直到鱼熟得不能再熟，阵阵肉香彻底散发时，苏宛也没有朝他看过一眼。
再烤便要烤焦了。
他灭了火。
旁边踏雪一瞬间坐直，昂首挺胸眼睛亮晶晶的，尾巴在后面甩来甩去，仿佛再说：爹，看我多乖，给我吃鱼！
宋珏睇它一眼，轻声道：“要你何用。”
踏雪的神色瞬间委顿，它委屈巴巴道：“爹爹，我吃饱有力气之后，就有用了。”
还是只知道吃。
宋珏朝苏宛那边擡擡下巴：“你娘亲还没吃。”
它恋恋不舍：“啊，才一条鱼……”
在宋珏微眯的目光之下，踏雪噤声。
它耷拉着尾巴，慢吞吞地走到苏宛身边，用脑袋蹭蹭她：“娘亲，吃鱼了。”
才那么一条小小的鱼，爹爹为啥不多烤一条，它也是要吃的呀！
苏宛低迷地随意撸了一把它的狼头，“娘亲不吃，乖乖你吃吧。”
“好耶！”
踏雪开心地疯狂拱了她几下，奔回宋珏身边，惯性使然，它的爪子在草地上磨出长长一道痕迹才停下。
它激动道：“爹爹，娘亲说她不吃，她说让我吃！”
它专门咬重了“我”这个音。
幼小的它，还不是很懂苏宛和宋珏的情绪。
因为每晚，娘亲还是会抱着它一起睡，会耐心地哄它。
它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换宋珏走到苏宛身边，在旁边坐下，将手中的鱼伸到她面前。
“不吃吗？”
他记得那次她很喜欢他烤的东西。
“不吃。”
因修为增强，她可以辟谷，加上她现在真没有口欲，她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尽管这鱼烤的很漂亮。
“嗯。”
宋珏没有多说什么，他起身，回到木架子前。
只是转身的那一刻，他的脸色更差了，他把鱼塞进踏雪嘴里，“你吃吧。”
鲜味暴击味蕾，踏雪哼哧哼哧地几口吞进去肚里。
它回味无穷，爹爹烤的鱼可真好吃，可惜就那么一点肉，它完全可以一口吞！
从那天他说出那句话后，她便一直闷闷不乐，宋珏现在有点后悔。
她竟那么想跟在他身边吗。
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最后，宋珏选择冷处理，他相信，苏宛迟早会想通。
况且，他不是答应她会帮她寻找可解决的方法吗？
就算解决不了，以她的炼器能力，还有霓霞殿护着她，她一生无忧。
短暂休息了一会儿后，宋珏提醒苏宛：“下个地点是哪里，我们出发罢。”
“这么快啊？”
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苏宛明明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甚至还有不舍。
娉鸣谷是他们待的最久的一个地方，因宋珏被华赤长老的任务绊住。
此后，他们均只短暂停顿了一天便立即出发。
若是她不在，宋珏应该不过几天就能到曲川郡。
是她拖累了他呢。
苏宛垂头丧气，别离的日子将近，她怎么才能独立于剧情之外，寻找下一个宋珏吗？
可是她觉得找不到了。
“嗯。”
宋t珏见她脸色不好，迟疑问：“你没休息好？”
“没，我休息好了，出发吧。”
苏宛强颜欢笑。
不知为何，宋珏心中有丝不安，他不知这不安的源头在哪儿。
最近，苏宛再没有缠过他。
竟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纠结了会儿，主动抛出橄榄枝：“你要不要和我同乘一把剑。”
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神色认真，绝没有在捉弄她。
就在宋珏以为她要拒绝时，苏宛莞尔一笑：“好呀。”
她像之前一般，踩上他的剑，从背后抱住他，紧紧的。
宋珏刚想说，不要抱那么紧。
可思绪在脑海中转了几个弯后，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默不作声地御剑飞行。
她应是心情好些了罢？
灵力依旧在飞速运转着，隐隐又到了突破的边缘，可苏宛还是并不开心。
天道会自动纠正剧情，就算她比原著中的苏宛修为强了不知多少，可宋珏离开后，也许她的修为不知道会因为一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消散尽。
她又是叹一口气。
濡湿的气息透过布料传到宋珏的背上，墨色的眼眸里浮现一丝疑惑。
她仍是心情不好么？
莫非是，心里还念着要跟着他。
宋珏抿抿唇，“你是在担心你的修为不涨么？”
修为不涨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了。
苏宛心不在焉道：“不是。”
那是什么？
除了这个，他真的想不到她为何非要跟着他。
除非……
灵光一现，宋珏陡然想到了之前在仙网上看到的。
他们都说她心悦他。
他曾无数次推翻过这个设想。
他见过爱意浓烈的样子，执拗的，如飞蛾扑火。
但苏宛从未有过。
临行前的疑惑再一次占据了他的心头。
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想到这个问题，宋珏竟有些心神不宁。
罢了，如果她真有这个想法，应早早绝了才是。
他修无情道，他们两个注定没有结果。
可能过几日，她便会想通。
*
可他想错了。
在他们落脚了几个地点，时间又过去了十多日后，苏宛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起初的那几日，她只是呆呆地独坐着，不知在思考什么。
而现在，她恍若振作了一般，疯狂开始炼器，从早到晚地拿起她的大锤子砰砰砸。
炼出的灵器越来越多，通常是些罕见的地阶和天阶灵器。
看着她高强度地炼制高阶灵器，宋珏震惊，连凌霄门最擅长炼器的长老也不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俩已经很多日不曾聊过几句话了，因为苏宛无时无刻不再炼器。
看着她的状态，宋珏生出担忧，他并没有觉得她情况变好，因为她的神情与动作肉眼可见的更加焦躁。
终于，某一日。
宋珏控制不住地将她手中的锤子拿走。
她已经满头大汗，神色迷糊，快要撑不住了般。
似要昏厥，她站不稳，宋珏伸手在后头虚揽着她。
若是之前，苏宛肯定顺势倒在他怀里，可现在，她选择往前扶住自己的器炉。
不是故意疏远，她现在已经没能力思考了。
“你最近怎么了？”
宋珏生出怒意，他不懂她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
仅仅是因为他以后不让她跟在他身边吗？
想到这里，宋珏微叹：“我真的不能让你一直跟在我身边。”
他还是将原因说了出来，“我居无定所，且仇家众多，你可能承受不了。”
他的理由，不再像当初那般，是排斥她才不愿让她跟着。
若是之前的苏宛听到，她会很开心，她甚至开心地想抱着宋珏，想围着他转圈。
可现在不同。
她想明白了，她改变不了宋珏的剧情。
宋珏是会飞升的。
而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随着离曲川郡越来越近，她感觉到与剧情的羁绊越来越深。
明明在最开始时，当她和宋珏站在一起时，她压根感受不到剧情的影响力。
这说明着，宋珏快到他的剧情终点了。
等他飞升后，女主才算是真正的修仙界霸主，再也没有人能压她一头，属于苏妲的爽文剧情正式开始。
苏宛回首凝望他，泪水已渐渐盈上她的眼眶，凝成泪珠，挂在眼尾，将垂落下来。
宋珏一怔，等他回过神时，他的手指已经抚上她的眼睛，为她擦去那一点泪水。
为何，会在那双眼里看见虚无与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