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侯司(2/2)
林幽年从成堆的画轴中探出头来,眼底神光幽深,状似无意道:“不要金银,不要秘籍,那便只有最后一样了,难道你想问鼎天下,做那至高之人?”
裴行川仍是笑一声,“谁人不曾肖想过,可是我答应了一个人,不能行此事。”
林幽年一阵茫然,“什么都不要,那你进越氏宝楼做什么?”
裴行川擡头看了看,忽然翻身坐上房梁,一边探向深处,一边幽幽道:“去寻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裴行川没再回答,飞身掠向床榻,擡手抓住承尘,灰色布面晃动,掉落一卷流光溢彩的画轴。
裴行川望向林幽年,林幽年蹲身摸了摸画,不住唏嘘:“之鹤兄将画奉至高处,恐是心念仙人。此次仙教在襄庸施展秘术,之鹤兄怕是当真以为仙人接他入仙府了。”
裴行川沉默不言,林幽年站起身,忽然将画递出:“我护不住它,你拿着吧。”
裴行川没有推脱,收起画拱手道:“多谢。”
林幽年笑了笑,“裴行川,我认你这个兄弟了。”
裴行川没理会他,转身欲开门,忽听外头传来一道冷厉的男声:“吾乃中侯司指挥使赵飞廉,奉太后之命宣襄庸名士李之鹤入宫,李之鹤何在?”
紫衣仙从谢云生手下脱身,见赵飞廉带了乌压压一群人,当即擡手指向厢房:“李之鹤在里面,不过已被林幽年所杀。”
林幽年失去挚友之痛还未散去,无端被扣上这样一顶帽子,当即便想出去理论。
裴行川拦住他,透过破损的窗棂望出去,低声道:“当今太子尚在襁褓中时,太后便将其带在身边养了,感情深厚。可夏皇后有心废太子,二人势如水火。长公主深受夏后宠爱,年纪轻轻便被破格封为长公主,此番为寻人不惜拿越氏宝楼线索做赏,太后震怒,你这作画之人难免受到殃及。”
看着外头着甲佩镰的赵飞廉,林幽年手指紧攥,“襄庸之事朝中不会不知,只怕赵飞廉寻李之鹤是假,杀我才是真。”
“没错。”裴行川回头看向林幽年,“中侯司之人个个骁勇善战,武功了得,又有太后做盾。紫衣仙不敢轻易得罪,也不愿旁人拿到画,于是便想除掉你。”
“而紫衣仙此举,正合中侯司之意。”裴行川沉默片刻,又道:“所以,你在劫难逃。”
林幽年面色愈发苍白,神情有些许慌乱,“那我该怎么办?”
“等。”裴行川转头看向屋外执伞独立的女子,“谢云生不会把你交出去,我也不会。如今得看她有何打算。”
林幽年明白裴行川口中的打算是什么,谈还是打。
不管哪一条路,都不好走。
太后要用他杀鸡儆猴,中侯司不会同他们妥协。
若是开打,千机门无异于向朝廷宣战。
谢云生虽怒紫衣仙颠倒黑白,却也知即便紫衣仙不开口,中侯司也会想方设法拿下林幽年。
自证清白之路走不通,打也不能打。
谢云生沉默片刻后回头看向厢房。
林幽年不解,“她这是什么打算?”
裴行川读懂了她的意思,面色渐沉,知晓如今别无他法,终是推门而出。
林幽年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想抓裴行川,可裴行川已经走了出去。
赵飞廉看清檐下之人后神情微变,唇畔勾起一抹讥讽,“河东王殿下,什么风把您也吹到了襄庸城?”
河东王?
林幽年惊诧不已,没有料到同行数日,冷酷倨傲的少年竟是河东王。
回想往日种种,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耳畔回荡起裴行川方才所言,林幽年瞬间有些五味杂陈。
谢云生本只是起了一念,不想裴行川竟站了出来。
本欲离去的紫衣仙也是震惊不已,不禁在心里盘算林幽年今夜活着留下的可能性有多少。
裴行川负手立在檐下,俯望惊愕的人群,目光定在赵飞廉身上,扯出一抹不算和善的笑:“长公主托我护送画师林幽年至洛阳,襄庸居洛阳必经之路,李之鹤又是林幽年挚友,我自然在此。”
赵飞廉透过门缝看去,只见一截青白的衣袍,回望裴行川,无声冷笑:“河东王之言真是毫无可挑剔之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