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乐坊(2/2)
劈腿压在砖墙上的壮汉看着裴行川,眼中难掩蔑视。
裴行川收起所有心绪,淡淡道:“没打过擂台,但杀过人。”
壮汉喉头一噎,权当他在胡言乱语,另外几人闻声回头,俱是忍不住大笑:“台前说大话可是没用的,兄弟几个是长大的,不是被吓大的。”
裴行川未理会几人的刺讽,将剑放进统一的厢匮内,却被一只精壮的手摁住箱盖,来人咧嘴一笑:“兄弟,交个朋友,我叫王全。”
见裴行川默然不语,王全抿了抿唇续道:“你知道原先那个五号今日为何没来吗?”
裴行川这才看他一眼,王全顿时滔滔不绝道:“前面几场他伤得太重,今日来必死,于是宁愿赔钱都不上。我看他是个聪明人,知道钱没命重要。不知道这位小兄弟聪明不聪明?”
裴行川听明白了他的画外音,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想做什么?”
王全以为他意动,擡手拍了拍他肩,手心略有湿意,未细想,道;“我的东家在
裴行川擡手合上箱盖,侧身避开他的手掌,平静道:“我不明白。”
王全只觉气涌心口,耐着心子解释道:“咱俩要是对上,你就表现得惨一点,越惨越好。”
裴行川看向其余几人,问:“你为什么不找他们?是因为你在他们面前会很惨吗?”
王全火气上冲,咬着牙盯了裴行川很久,见裴行川神情从容,无愧无惧,一拳砸在桌上,“你等着”。
裴行川看他一眼,擡手挪开木箱。
王全怒目圆睁,却无计可施,只能忍下满腔怒意等着上台算账。
临出行前,收整衣袖,望见掌心血迹默了片刻,想明白是从何处来后,脑海中骤然浮现裴行川那句狂妄的话,眼眸微黯。
窗外日光西斜,但听一道鸣锣声传遍赌坊,圆台的锁链门终于被打开,挂着木牌的打手们鱼贯而入,死气沉沉的赌坊终于有了生机,喊叫声此起彼伏。
看着台上的清瘦男子,谢云生手一僵,桃花糕卡在齿间。
裴行川也朝谢云生看来,微一颔首后转过头去,漫不经心地听着规则。
谢云生起身朝离擂台最近的厢房走去,走了几步回头望向桌上残余无几的果点,内心有些许复杂,伸手将陶碟捞进怀里朝厢房跑去。
“这位娘子押几号啊?”
才推开厢房的门,里间便传来一道婉转的声音。
谢云生看着椅上慵懒靠坐的女子,笑问:“没银子也可以押?”
女子擡手请谢云生坐下,不紧不慢道:“没钱当然不可以押,但娘子若是同我押一个号,那一块点心都可下注。”
她顿了顿,美眸锁向谢云生,笑问:“所以娘子押哪一号?”
谢云生擡步坐下,回望她的眼眸,平静道:“五号。”
女子掩唇一笑,娇声道:“巧了,我也押的是五号。”
谢云生望着漆桌一角堆叠的金银,意味不明道:“还真是巧,所有人都押五号。”
“那请问坊主,你还能盈利吗?”
坊主眼眉微垂,转瞬笑道:“世间万物皆有其定数,孰生孰死,岂能一眼观之?”
谢云生闻声唇畔微勾,长指轻叩红木扶手,不动声色打量擂台外围。
铁链重重,赌客云集,熙攘之中隐匿着几位寻常赌客装扮却神敏体健之人,鹰隼般的眼眸扫视四方。
但听一声命锣,狭窄的擂台上,十数人因声东奔西窜。没有兵器,毫无章法的肉搏滚摔,不过片刻,便有血气传来。
裴行川立于一侧,随意避开攻击,并未主动出击,可就是这般防御令众人无法近身,只得换目标。
可是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吼叫:“五号五号,五号必胜!”
紧接着人群顿如被火焰击中一般,顷刻间烧成一个大火球,爆发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无一例外都在叫喊着五号。
打红了眼的大汉们顿时清醒过来,明白五号是已定的胜者,纷纷转过身来盯着裴行川。
脸上挂了彩的王全惊愕失色,眼珠几转,双拳紧捏,也朝裴行川围拢。
见裴行川被几名大汉包围,谢云生起身望向坊主,神情微冷:“既然是擂台,那便有擂台的规矩,岂可围攻一人?”
坊主从擂台上收回目光,眸中一片漠然,唇畔却微勾着:“擂台的规矩是战至最后之人获胜,若是五号能在这样的压力下突出重围,更能说明他的本事,如此不是更有观擂台的乐趣吗?”
望着眼前汹涌袭来的拳脚,裴行川心头顿生寒意。
若是放在平日,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取胜。
可他如今有伤在身,亦无武器在手,双拳如何能抵过几分这铺天盖地涌来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