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赛(2/2)
望着步伐稳健的小厮,以及方才从容为叶双龙取琴的女侍,一道亮光刺笼罩裴行川脑海的晕眩与痛意,轻声道:“他们有抵抗浮生秘术的方法,显然已跟仙教交过手。仙教弟子白日施术,说明人就在赌坊内。”
谢云生唇畔挽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等着看吧,真正的擂台要开始了。”
未曾起风,窗牖却是哐咚作响,广柱边的帷幔亦是兀自飘摇,杯中酒不动自晃。
醒来之人望见这一幕惊愕尖叫,却在起伏不定的声响中轰然瘫倒。
叶双龙神色巨变,飞速转身,抱琴席地。
琴音一泄而出,按音不纯,发力不当,说不上悦耳,却涌出一抹足以撼动四方的力量,平白冒出的声响竟消散了去。
小厮长舒一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靠墙立稳。
倏然一阵风过,吹弯了烛台上的火焰。
裴行川转身望去,不见透风之隙,余光落到地上,神情微变。
“卵石组成的图案可是艮卦?”
谢云生闻声转头,果见数块大小不一的卵石拼在一切,踢开垂草,又显出几行,三阳三阴,上艮下巽。
“是蛊卦。”
裴行川长眉一展,低声道:“山风蛊,山下有风,风可摧之亦可生之。”
谢云生扫视四方,目光在几处角落停留片刻,惭愧道:“破仙教秘术之法竟是用阵,倒是我疏忽了,天下真是能人辈出啊。”
“巽为风,为木,若要制蛊,当以金,可此处并不见金。”裴行川沉思道。
谢云生回神,摇摇头,“干兑二宫属金,后天八卦中,惊开二门落之。若九宫转动,乙奇落干宫,又有白虎天柱坐之,纵使月令为卯,亦衰无可衰。”
裴行川眼眉一跳,“所以我们如今的位置便是干宫?”
“没错。”谢云生点头,神色逐渐凝重,“此处是阵眼,无论秘术施展几重,我们都不会受秘术侵扰,可阵法动而抗术时,我们也会受肃杀之气波及。”
裴行川却是笑了笑,浑不在意道:“师父带我来此处,自是有万全之策。我相信师父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眉发尽枯,肝胆破裂的。”
谢云生知晓他是在挖苦自己,掀眼看他,竟是笑道:“乖徒儿,为师是在考验你,谁知你连基础宫位都判断不出,回去可要好好学习,先将六十四卦整理一遍,再把所有经典抄一遍。”
裴行川喉头一哽,见她如此理直气壮,毫无惭愧之意,只能无声冷笑:“师父,你老人家怕是记性不好,您还没教过我任何东西呢。”
谢云生长睫微颤,面不改色,反问道:“这些何须我教,天下名士皆习老庄之学,通晓玄学更是成为名士的基础。”
裴行川一时无言,只能偏过头去,但见四方柱厢猛烈颤动,地衣亦是皱褶层起,不过须臾,耳畔再次传来哀怨乐声,阵法毁了。
与之前相比,毫无乐韵,声音粗闷异常,时有刺耳吱呀之声传来。
谢云生拉住裴行川的衣袖,飞速旋身落到窗边,木梯瞬间坍塌,碎木砸在他们脚边。
“万物皆可奏乐。”裴行川摇摇头,“可惜了这般精通音律之人。”
见裴行川一脸惜才模样,谢云生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拍在他肩上,“发什么疯,这曲子是控梦曲,不想入梦就把耳朵给我闭上。”
叶双龙发现了他们,挥手一喝:“终于让我找到你们了,来人,给我杀了他们!”
小厮纷纷涌来,四方之声入耳,有几分头晕目眩。
即便叶双龙以琴曲相制,仍抵不过对方汹涌之势,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谢云生极目去寻仙教之人踪迹,一无所获,转过身发现裴行川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心下暗惊仙教弟子的厉害,却见裴行川持剑从后堂走来。
他朝她晃了晃手上的剑,跳过栏轩与她背对而立。
封掉听觉,他们只能用双眼去判断周遭。
所有人倒地不醒后,整座楼仍晃动不止,不知何时便会倒塌。
谢云生曲肘撞了撞裴行川,裴行川会意,与她一同朝门口跑去。
跑出几丈远,即将到门口时,一柄飞剑从身后刺来。
裴行川挥剑去挡,却被剑势掼到墙上。
衣衫褴褛的男子直身而立,声音沙哑:“我说了让你等着,你跑什么?”
裴行川用力挡开剑,靠墙站稳,眉头下压,“你不是王全。”
“所谓预知梦也是假的,你先是造梦定赌局成败,再潜入擂台暗中操纵胜负。几日下去,所有人便将虚梦当真。而今日,你不惜违背自己初衷也想杀我。”
男子呵笑一声,擡手在面前一拂,随手丢下遍布伤痕的皮以及破烂的衣衫,一身白衣落于满室狼藉中,面上勾笑:“你猜得不错。我不是王全,只是你没命知道我是谁了。”
谢云生忽然笑一声,缓缓道:“我曾与仙教大师兄姬元溪有过一面之缘,也是巧了,那一面就是在玄武山,而你,姬元溪的小师弟,我刚好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