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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着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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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幽年看着裴行川,笑了笑:“兜兜转转,还是咱三人。”

裴行川并不接话,趁着茶水还未凉透,闲适地饮了一口茶后才问:“接下来还去秣陵吗?”

仅此一言,马车内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任谁都晓得梦仙图并未丢,他们是中了皇后的杀计了。

先前有谋划,有目标,如今倒似无头苍蝇般不知何往了。

谢云生眼中划过一道利光,“当然去秣陵,为何不去?”

林幽年瞠目,“皇后明摆着是要我们的命,你寻到那秣陵大师兄又能如何?越氏宝楼怕就是个搅弄风云,挑人猎杀的幌子,何苦再为了它风里来雨里去。”

谢云生不置可否一笑,只看着裴行川,等他的答案。

他将茶饮尽,待唇润了后才看向他们,在两双眼眸的注视下,却是漫不经心道:“不知道。”

林幽年喉头一哽,想说各回各家,却又有几分不舍,于是道:“楚王要讨伐梁氏,大军开拔,少不得百姓遭殃,既然你们现在做不了决断,倒不如随我一起去救助百姓,也算功德一件。”

裴行川想也不想便拒绝,谢云生却一锤定音,为他做了决定,“好啊,去。”

“不去。”

裴行川这次没顺着谢云生,言罢更是丝毫不顾谢云生审视的目光,无甚在意道:“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我伤未愈,现下需要好好养伤。”

“更何况”他弯唇笑了笑,分明是和煦的神情,却无端涌出一抹残酷来,“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王,你们去救又能救得多少?”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是以杀人,不可得民。你作此想,不过是因为你身处高位,未曾见过百姓之苦。”

听着林幽年的驳言,谢云生眉梢微动,倒是未发一言,静静看着裴行川,在等他的后话。

他显然也是微怔,旋即又笑了,“我是未见过百姓之苦,死生之间却是走了一遭又一遭,悟到的便是若要活命便要强大起来。我不是圣人,做不到利万民,也做不到救苦,只能顾好自己。”

林幽年神情肃然,毫不留情道:“你都不愿意救别人,又如何去指望别人救你呢?利万民,可托天下之人寥若晨星,若他们也作此想,这天下恐要毁透了。”

本是一句辩言,却令裴行川神情一变,黑眸锁视林幽年许久,微抿的唇忽然向上一提,笑里带冷,“你是何时知道的?”

看清裴行川眼底涌现的戾气,林幽年并未惧怕,仍道:“这不难猜,只是没想到我看错了人,我原以为我们是一道的。”

世有道,人有道,广道万千,可这一道大家都心知肚明。

裴行川垂下眼睑,漠然不语,林幽年已收起方才的肃然,淡道:“若想改命,便要有所付出。我都明白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天亮便要到江夏了,怕是到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先歇歇吧。”

在一片寂静中,谢云生打了个哈欠,说罢便闭上眼眸了。

谢云生一直默不作声,突然开口竟是让他们睡觉,二人的神情登时古怪起来,却谁都说不出话来了。

谢云生与林幽年各歪到一侧,闭了眼,独留裴行川坐在软榻上。

风声阵阵,凉意丛丛。

裴行川却好似感受不到冷一般,僵坐着,连倒下的茶水彻底冷掉都未去留心。

夜虽深长,天亮得也快,好似只打一盹的功夫,星幕便撤下了。

谢云生醒得早,独自坐到外头吹风去了。

夜里路不好走,他们便散了些银钱,解了绳让其他马夫离去了。

一夜颠簸,这唯一的马夫也有些吃不消了,即便拉着绳,耸着肩也眼晕得紧。

看着马夫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谢云生笑道:“你眯一会儿,也快到江夏了,我来驾车吧。”

马夫当然是拒绝,可拗不过谢云生,只能感激涕零地应下。

裴行川醒来时,帘刚还被吹起,谢云生一身青衣斜坐车辕,迎面的风卷起她的发丝,以及宽大的衣袖,露出素白正拉着绳的臂。

他拢了拢衣衫,绕过林幽年随意搭着的腿走出去,寻了个还算宽敞的地坐下。

他还未开口,便听前头人传来声音,“熬了一夜,可是想好了?”

心虽诧异,可他面上并不显,不重不轻地问一句:“想什么?”

谢云生忽然笑一声,回头看他一眼,眼底尽是了然之色。

“人各有道,可正确的道只有一个,那便是顺天而为。世人未曾深思,总觉天道无情,可天道爱生,天垂象,屡警世人,可惜世人看不清,便心生怨怼。怨气难消,邪见滋生,弃无重有,自然踏上迷途。”

无视他愈发清幽的神情,她又道:“徒儿,莫堕冥途,也莫着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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