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气(2/2)
“可他们忘了,女子也是人。既然是人,那便可以有理想,有追求,有一条自己才能走出的路。”
寥寥几句话,振聋发聩,刘听夏恍然回神,呆坐很久,还是谢云生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
“你克夫是因为你夫宫被冲,可他们只看到夫宫被冲去,却未看到被冲的是财库。你生于盛夏,火炎土燥,需水调候,而你命中子息为火,用水自然妨子,可行运北方,你必扶摇直上。”
“你有学识,有才干,有胆量,比起那些男子分毫不输。既如此,换条路走又何妨?”
夜浓如墨,月凉如水,凄白的月光穿窗而过,照亮榻上人清丽的眉眼。
她一直睁着眼,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几句话,忽然眸光一沉,唇畔勾提,不再辗转反侧,伴着月光沉沉睡去。
回到院落时,月已至中天。
谢云生未提灯,缓缓行在幽静的长道上,不知是云太厚密,掩月太过,还是她本就出了神,一盏灯拦住去路时,她才擡眼。
“我以为你会拒绝她。”
清寂的声音融着夜色传来,即便烛火燃燃,也难掩幽冷。
裴行川提着一盏谷兰宫灯立在石桥上,有风拂来,本就幽暗的烛火摇摇晃晃,让那张脸愈发森冷难辨。
“拒绝什么?”她反问一句后又道:“我以为你是担心师父安危,所以特意拿着灯来寻。”
他并未应声,只固执道:“她只是一个与你有几面之缘的路人。你说过卜算之术牵涉因果,不可等闲视之,为何要给她算?”
听到这一问,她愈发困惑,擡起下颚借着微光看向他的眼眸,想从中看出他侯在此的用意,可她失败了,那双眼隐在暗夜中,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能叹息一声:“裴行川,要是无事做便去寻蛊雕,解决这里的事后,我们才可以启程秣陵。”
“谢云生,你当真让人心寒。”
“喊师父。”
听着她的纠正,他不为所动,深深看了一眼她后转身离去,行了几步后又忽然转身,将那盏宫灯塞到她手里,然后彻底融入夜色中。
看着手中的宫灯,谢云生一愣,回想起方才裴行川的话,一阵云天雾地。
不禁在心中想,他这是与门中那些什么都只学了皮毛便整t日闹着要下山的弟子一样到了叛逆期吗?
看着谢云生提着灯消失在湖边,进了刘府为他们备下的院落后,裴行川独自坐在湖边,一脚将地上的石头踹进湖里,惊得蛙声一片。
往日他找她算卦,她总是说不必算。历经襄庸一事,他以为他们已经彻底说开,可当黄大监问起时,她毫不犹豫地下了杀心。
他这个徒弟在她心中,也许只是那一株拦路脱丛的牡丹,随时可以抛弃,连刘听夏这个过客都不如。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还不如回到河东郡去,即使来日会毫无尊严死去,至少心里是松快的,不像现在心里总像是压着一团气,令他难以平静。
可这念头才出现片刻,尚不等他在心中来一场天人交战,便听离此处最近的侧门传来敲门声,随之而来的声声求救。
他拿起剑,飞身掠过湖面朝西侧门奔去,远远见着一个灰衣僮仆擡脚踹了下门,扯着嗓子对外头道:“有事去县衙寻那些官差去,整日来刘府是什么事,正门敲够了又来侧门,刘府当真是被你们这些泼皮给摸透了!”
“赶紧走,莫要扰人清梦,不然惊动了贵人,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那僮仆还啐了一口。
外头默了片刻,在僮仆转身时又传来哭喊声,“我女儿被那怪物抓走了,她才三岁啊,她活不下去的,求您帮帮我去跟刘公说说情,让他帮我寻寻人吧。”
“怎么回事?”
看见裴行川,僮仆暗叹一声,果然还是引来了人,如实答说有人在外头敲门。
见裴行川要去开门,那僮仆赶紧跑过来挡在门上,委屈巴巴的,“我的少侠啊,您可别开这门,若是让二郎君知道,我会被赶出去的。”
白日里便领教过刘吟秋的威风,裴行川对此人厌恶极了,当即掀开僮仆,在僮仆再一次扑上来拦时,有些头疼道:“你这实心眼的,门是我开的,干你何事?”
僮仆一愣,反应过来后一拍脑门,边哈着腰跟裴行川道谢,边逃命似的穿过假山。
谢云生听到动静赶过来时,裴行川已了解完前因后果,嘱咐那妇人先回家去,他们会帮着去寻人。
“这蛊雕倒是机灵,知晓我们等着它,下午缩着不出,大晚上的跑出来兴风作浪。”
裴行川默默听着谢云生说完话,擡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想也不想便出府去,还是林幽年叫住他,“黑灯瞎火你能看见什么,不管是人是鸟,都不会留在那里等你去抓,倒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捋捋失踪之人都什么关系,天亮了再去找。”
裴行川点点头,显然是认同他说的话,可脚下是丝毫不停,已经跨过门槛,只留下一句:“天亮我会回来。”
说罢像一阵风般消失在暗夜里,留下林幽年跟谢云生面面相觑。
“自出了洛阳后,他便不对劲。谢云生,你怎么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