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与坏（2/2）

这个杀神他是真的怕了，招招狠辣，一路过来竟是无人能拿得住。

既然要做英雄，那必不会看这小童死去，只要他束手，一切便都好说了。

可他失策了，眼前这个追着他们劈杀的少年生得一张清风朗月t的脸，瞳中却尽是漠然，好似旁人生死与他毫无干系。

这般对生死，对人命漠不关心的态度当真不像个正义的侠客。

山匪有一瞬的茫然，不禁在想他图什么，于是试探道：“你这身手如此厉害，不如跟了我主，金银财宝，权势美人定少不了你。”

裴行川笑：“你主既然这么厉害，为何只是个山大王？”

山匪眉头一压，忍不住嗤了声，“你懂什么，我主”

话至嘴边，囫囵咽下，“你不必知道的那么清楚，你只用知道你若是跟着我们，好处少不了。”

他呵笑一声，锋锐的眉眼也添了抹慵懒，“好啊。”

山匪以为他意动，手臂才松便被一剑洞穿，至死没想明白，此人分明同他一样不是好人，为何要救人。

小童失了桎梏，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反应过来时手脚并用爬起来。

衣摆被拽住，力道不大，小心翼翼的，没有杀气，裴行川已经想到了是谁，神色不耐：“放手。”

那孩童却是分毫不退，裴行川要杀人还要被他纠缠，不免冷了脸，“再不放手，我杀了你。”

“不会。”

“你是好人。”

孩童面上的脏污被雨水冲下，露出一张白净的圆脸，眼瞳干净清澈。裴行川神智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好人呐……裴行川忍不住笑一声，多少年未曾听过旁人说自己是好人了，这段时日却听了不止一次。

“我不是好人。”

他声调残忍，“你们死活我压根不关心。”

孩童却笑了，露出缺了几颗的白牙，“你骗人，如果你是坏人，为何要救我，为何要救那么多人？”

裴行川许是被这问题逗笑了，不禁轻哂一声。

“救人就是好人么？那我杀一人再救一人，这算好人还是坏人？”

小童一愣，这个问题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只讷讷道：“反正你是好人。”

裴行川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可小童紧跟在他身后，不时用手轻轻擦着他的衣袍，察觉到他不悦时飞速退后几步。

裴行川回头看他，“你不去找自己爹娘，跟着我做什么？”

小童下唇紧咬，泪在眼中打转。

“娘说让我往前走，一直跑，不要回头。她还说会在城东等我，让我先去找刘娘子。”

雨愈来愈大，时有惊雷砸下。

裴行川看着眼前矮小的身影，唇畔溢出一抹诮意，当真是孩子啊，什么都不懂，连娘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不知长大之后会不会后悔。

他张了张嘴，终是没残忍地道出真相，继续穿梭在街巷中，未再驱逐他，甚至是会在刀剑袭来时，旋身将他护在身后。

山匪愈来愈少，长久的寂静前行，他终于感觉到疲倦了，想去寻谢云生，却实在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山匪，从山匪手下救了多少人了。

那就随便编一个数吧，他作了此想，内心不免轻快了几分。

然而当他穿过一条街巷，走过一道拱桥时，浓厚的杀意铺天盖地涌来。

擡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头顶乌云堆叠在一起，沉沉压住天光，让这白昼不合时宜地消减。

狼九独立雨中，静静打量着眼前人。

“就是你杀了我三百兄弟。”

才三百人……

裴行川眼瞳一黯，显然并不满意。

狼九瞧出他的意思，神色愈发冷沉，“黄口小儿，找死！”

狼九一挥衣袖，黑压压的人群如墨散开般涌来，刀光映亮裴行川冷寂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