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观(2/2)
这倒是方便他们行事,裴行川直接扛着他走了。
一切准备就绪时,已是中午。
郑家大门上贴着封条,几人便翻墙进去。
数年没有人迹,宅子里荒草萋萋,足有半人高,四处结着蛛网,门窗年久失修,摇摇欲坠,风一吹便嘎吱一声。
林幽年深吸一口气,“还好是白天来,晚上到此处我都害怕。”
裴行川白他一眼,“没出息。”
林幽年不甘示弱,抓着裴行川便要讲民间惊悚之事,可地上的余泽成忽然动了动。
二人连忙将人往挑好的屋子里拖。
做完一切,三人躲到破败的帷幔后,看着一身白衣的月娘站在余泽成身前。
余泽成迷迷糊糊醒来,只觉浑身酸痛,看到眼前人后吓得惊嚎出声:“瑶娘,你怎又入我梦了,我都跟你道过歉了,你为何还是缠着我不放。”
又……
看来这余泽成也是心虚得很,不然为何总是梦到。
林幽年微哼一声,低声骂着:“人面兽心的东西,败类。”
谢云生望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林幽年悻悻闭嘴时,那边月娘擡手抚在余泽成脸上,“夫君,你不是一直在为我招魂吗?为何我历尽千辛万苦来见你,你却不开心了。”
昏暗的旧宅,冰凉的触感,真实的声音,足以让余泽成面色大变,擡手掐了一把自己,感受到疼痛后惊恐后退,声音颤抖,“千辛万苦来见我,你从何处来的?t”
月娘伸手向下指了指,又笑道:“要从肉都没有,就像这样”
月娘说着拉开了衣袖,露出粼粼白骨,再一擡眼,眼珠全部变成黑色,笑意却更深。
“夫君,我真的好辛苦,爬过河还要进油锅,你看我的手”
当月娘再次露出被火烧得青黑的手臂时,余泽成终于忍受不住惨叫出声。
然而月娘却用伤痕累累的手抓住他的头,“夫君,你躲什么啊?你不是想见我吗,我来见你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瑶娘,我错了,我不该毁了你,我不该伤害你……”
余泽成抖若筛糠,连连摇头,可月娘一歪头颅,漆黑的眼眸倏然贴近余泽成,语调幽寒。
“既然错了,那来陪我好不好?”
“不不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瑶娘,你别杀我。”
余泽成跪下磕头,一声接着一声,声声可闻。
“不,你不知错,你还是想杀我。我都看到了,你又寻了人,那人个子矮小,喜欢披着一双翅膀。”
余泽成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瑶娘,你相信我,我没有。那个人是想请我帮一个忙,让我在今夜前带一个人出城,事成之后便会给我改命,让我封侯拜相,平步青云!”
这话语让裴行川眼皮一跳,谢云生心道此人是真敢说,余泽成也是真敢信。
月娘仍是摇头,“我不信,除非你带我去见他,让他亲口对我说。”
余泽成根本不敢看月娘,心中怕极了,连忙道:“他就在城外的玄妙观,神像下有地宫,你自己去问他,我真的并无杀你之意啊!”
玄妙观的所在正是城外东北方,也就是丑所落艮宫的所在。
裴行川猛地掀眼,眼前隐约浮现那日卦象,又在转瞬间消散。
目的已达到,再无听下去的必要,谢云生随手掷出一枚石子将余泽成打晕。
林幽年道:“玄妙观应当是假鸟藏身之地,目前那些人应当也在此处,我们这就赶过去吧。”
谢云生点头,“你去通知刘听夏,让她带人过去,切记不可走漏风声。”
“为什么让我去啊?”
见林幽年不愿意,谢云生反问:“自然是你去,虽然我们都有伤在身,却可以在遇到危险时施展轻功逃命,若是你,你当如何?”
林幽年自知自己是个累赘,却有一颗冲锋陷阵的心,闻此那颗心再次沉了下去。
“放心,事保证办得妥妥的。”
林幽年走后,谢云生告别月娘后便同裴行川骑马往玄妙观去。
行了大概一个时辰,透过茫茫林丛,隐约可见一处拔地而起的破败道观。
二人将马牵之一处隐蔽的地方后,遮掩气息往玄妙观行去。
许是荒废久了,道观外野草丛生,林木高大,道法自然的石碑上也爬满了青苔,台阶窄高,要走到顶上才能看全门口的对联:凤彩拥出三尊地,龙势生成一洞天。
门前是打扫过的,并不见多少灰土。
贴耳听去,确认里头没动静后,谢云生才推开门。
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松树,上头挂满了老旧的福牌,地上仍有清扫过的痕迹,只见几片落叶。
根据余泽成之言,二人走到神像前,四处摸索一阵并未找到机关,不禁怀疑余泽成是不是撒谎了。
然而就在他们疑惑之际,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两人飞速躲到神像后去,透过镂空格子,他们看见一个披着斗笠的人影朝殿内走来。
身形瘦小,估计只能到谢云生腰背的位置,走路倒是稳健,几步便到了神像前。
他四处看了一圈后才飞身跃起,小手摁住神像的眼睛,但听“咔嚓”一声,那人掀开供桌上的红布朝底下钻去。
那人消失不见后,谢云生与裴行川才走出来。
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一问:“要不要跟下去?”
谢云生沉思片刻,摇头,低声道:“我们皆有伤在身,还不知对方底细,不可贸然下去。此人稍后定会出去寻余泽成,我们既知机关在何处,等着便是。”
裴行川点头,二人再次躲在神像后。
然而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太阳下山的时候,供桌下才传来声音。
见那人推门离去,二人等了片刻才起身走到神像前。
谢云生作了一个揖后才飞身而起摁住神像眼睛,掀开红布,果然看见一条密道。
走进密道后,裴行川才问:“你作揖干什么?”
谢云生觉得他这问题很是多余,“不管是什么,戳人眼睛总是不对的吧。”
裴行川没再开口,同她一起小心翼翼地走在台阶上。
走出大概百丈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堵墙。
盯着这面墙,裴行川眉头一簇:“又有机关。”
“找吧。”
撂下这句话后,谢云生便去寻机关了,然而才迈出一步便感觉到脚下一陷,这是她始料未及的,连忙喊道:“快躲开。”
然而箭矢已从四面八方射来,若不是他们躲得快,怕是要被穿成个筛子。
看着满地箭矢,谢云生眉头一跳,忍不住惋惜,“这么多箭,多费银子啊。”
本精神紧张的裴行川闻此,紧抿的唇角倒是松了松,“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这个,要不要把这些都背回去卖了换点银子?”
本是玩笑的一句,谢云生却点头,“好啊,那就辛苦徒儿了。”
裴行川才松缓的神情再次崩了起来,刺讽道:“师父当真是不带客气的。”
谢云生笑:“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不待裴行川发作,谢云生已飞身而起,探向石壁的同时旋开遁云伞,试了几个来回,石门终于开了,然而裴行川则因避机关四处躲闪,伤口裂开,面色难看极了。
等不到裴行川,谢云生回过头来,喊道:“你走不走?”
听出谢云生话中的不耐烦,裴行川绷紧下颚,跟上去后才道:“师父当真是好师父,为了考验徒儿煞费苦心,去触机关了都不记得提醒徒儿一下。”
这阴阳怪气,谢云生再迟钝都听出来了,她确实忘了他,瞧见他苍白的脸,便诚恳道:“是为师的错,以后定会告知你一声。”
见她神情真挚,裴行川眉眼瞬间舒展了,却轻哼一声,“做徒弟的哪敢让师父道歉。”
谢云生心道又发疯了,便没再理会他,擡步往甬道中走去。
穿过狭窄的长道,眼前再次浮出现一道石门,门缝中隐约透出光来。
应当就是此处了,谢云生打量周遭,用伞探了探,确认什么都没有后,伸手推门。
石门缓缓打开,明亮的烛火一泄而出,幽暗的甬道顿时也亮了几分。
石室宽大,烛台一盏接着一盏,映亮池中水,分明不见天日,荷花却开得旺盛,沿着池上小径行去,可见一方玉台,隐约见得一道清瘦的身影。
有风吹过,掀起白纱,露出一张令人呼吸微滞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