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常乱(2/2)
客栈老旧,坐落在山野,光看马厩里挤满的马,谢云生就知晓里头不平静。
裴行川瞧出她的意思,问:“要不再往前走走?”
雨水噼噼啪啪,浇得满地泥泞。
谢云生撑着伞,没有淋到雨,可裴行川跟元白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浑身湿漉漉的,浑似从河中爬出来。
元白始道:“别了吧,再往前走怕是连遮雨的地方都没有了。这里头虽然不太平,但咱们只是宿一夜,应当不会有什么事的。”
谢云生道:“那进去吧。”
可她心里知晓进去不会有好事。
她时常以外应观事,才到此处,马儿便曲了蹄,险些滑倒在地,而那从暴雨下逃生的飞鸟本平安一路,却在客栈边被雨水砸落,坠进泥里。
然而不进去又能去何处,只能静观其变了。
推开老旧的门扉,里头吵嚷之声散尽,无数双眼睛朝这边看来,从头到脚的打量,似是要刺穿他们筋骨。
谢云生若无其事地收伞走到唯一一张空桌子前,尚未坐下便见一柄飞刀刺入桌面,还好桌木受潮,不然怕是要裂开。
“我的位置。”
从窗边火堆旁走来一人,身着藏青色长袍,手上拿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桌上空无一物,裴行川自然不信这是他的位置,想上前去却见谢云生摇头,客栈没有空房,三人只能坐到窗边随意放着的条凳上。
没有桌子,喝个茶都要一直捧在手上,一旦放在地上便会落了走过之人带的土。
属实憋屈,裴行川眉头皱了又皱,茶水也感觉涩得很,勉强饮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
然而更憋屈的在后头,短短一刻钟,客栈又进了人,没地坐便到了他们旁边,条凳本就少,谢云生独自坐着,裴行川与元白始坐在一起。
为了不让旁人侵扰到谢云生,裴行川便起身准备坐在谢云生身边,然而还没落座,位置便被抢了。
来人身形魁梧,一身麻布衣衫,一路走来卷起浮灰,悉数飘进了元白始的茶碗里。
元白始本是口渴得很,脸色一变再变,最终闷闷地倒了茶水并叫小二添茶,然而小二根本腾不出空来,让他自己倒去。
他相信只要他一挪屁股,这巴掌大的地方都没了,只能忍着渴意,咬着牙坐着。
那大汉坐下后扫了一眼裴行川,在他要坐回原位时,沾着泥水的脚搭在了上面。
元白始倏然掀眼,看向对面的大汉,一眼便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挑衅,心道来者不善啊。
裴行川掀开眼帘望他一眼,在他的讽笑声中拔出玄泉剑,一剑朝他脚背劈去。
大汉旋身一跃,稳稳当当立在地上,未看裴行川,而是看向谢云生,“谢门主,这便是你千机门弟子的礼数吗?”
话一落,整个客栈的人全部看过来,方才那个藏青色长袍的男子笑了声,“姚十八,要我说还是你欺人太甚,t人家师徒俩都退让到那份上了,你还挑事做什么?”
姚十八冷哼一声,“赵钟,你抢位置在先,如今又来充什么好人?”
再看不出来他们是一伙的,谢云生便是傻子了,冷道:“雷什寺姚十八,凌波派赵钟,我千机门与你们素无恩怨,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姚十八冷笑道:“江湖上无恩无怨拔刀相向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差咱们这一桩。我只问你,姬元溪死前跟你说了什么?”
一路颠簸倒是未留意江湖之事,如今听来,还有什么不明白,是有人放出越氏宝楼的线索在姬元溪身上,而姬元溪在临死前将线索告诉他们的消息了。
客栈之人纷纷站起,掌柜的跟小二见势不对,连忙躲到后院去,客栈顿时落针可闻。
三人被围在中央,数不清的探究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谢云生知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长指叩在伞柄上,却忽然感觉浑身发麻,四肢逐渐僵硬。
元白始直接跌坐在了凳子上,裴行川撑着剑立稳,眸中寒意重重,“你们给茶里下了毒。”
“可不是茶里。”赵钟笑了笑,微擡下颚指向火堆,“若是在茶里,你们一拿到手不就察觉了。”
元白始面色铁青,心中尽是愧疚,若是方才不进来就好了。
然而事已至此,他浑身僵冷,仅意识清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靠近。
谢云生长指捏着伞柄,缓缓调整呼吸,将毒聚于左手上,准备在他们靠近时给出致命一击。
可这样做的代价是她聚毒的那一处会因此损伤筋脉,气血难至,彻底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