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泰山（2/2）

洛阳已乱成一锅粥，江湖上若也如此，但凡域外人起一丝贼心，大安就彻底完了。

谢云生望着他，显然是在思索此事，默了片刻却道：“我们一起参加，谁能走到最后谁便是那入局之人。”

裴行川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怎么可能胜过她，她分明是知道他不是轻易妥协之人，便想借此让他知难而退。

可在此事上，无论多难他都不会退，那便只有趁这最后几日精进剑术了。

谢云生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不愿在此事上过多掰扯，“我们也去胥泰山探一探，没准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这意外收获自然是指越氏宝楼了。冥罗山杀手心狠手辣，从来不是热肠之人，捉鬼之举太过诡异，不免让人深思背后隐事。

裴行川点头，元白始却道：“我就不随你们一起去了，卢星逸突然闭关着实奇怪，我再去探探，只愿英雄会结束时能寻到玉丹天叶，不要白跑一趟。”

谢云生理解他为师求药之心，便道：“去吧，我们下山后就去寻你，若是你遇到危险便发信号，我们会尽快赶来。”

元白始离去后，谢云生与裴行川骑了马往胥泰山去。

胥泰山外植有数亩铁篱寨，只余一条进山的小道，小道上还有四方会的弟子把守，不易进入。

若是白天欲进，只能穿过铁篱寨，可人若是想静悄悄钻过去，浑身怕是要被扎烂，不用被那弟子发现，待血流干便自行送了命，留在此处施肥了。

那便只有趁着夜色运起轻功穿过去了，好在如今已是下午，等上一两个时辰天便黑了。

二人索性寻了棵隐秘的树，纵身一跃落在了枝头。

近处春草葳蕤，远处青山连绵，天与云与山相连，如仙人覆手叩下的一碗瑶台仙露，令人宛如置身画中。

“胥泰山如此难进，那樵夫倒是厉害，莫不是会隐身遁土之术。”

裴行川轻哂一声，长指撩起一朵春花，指尖微划，花瓣零落一地。

谢云生抱臂靠着树干，“世上能人辈出，未见过之事谁能清楚呢？”

裴行川偏过头来，兴致颇浓，“难道世上真有隐身术跟遁土术？”

谢云生掀开眼帘，望着他，笑了，“有。”

“当真？”

瞧见他那蕴着浓浓一层冀色的昳丽眼眸，谢云生弯唇笑了，“自然是真的，撒豆成兵跟断头术都有，怎会没有隐身术跟遁土术。”

裴行川本是兴致浓郁，听她这般说，微垂眼帘，眼睫挂着一抹恹意，“你别糊弄我了，我不是三岁孩子。”

“什么叫我糊弄你？”

谢云生反问一声，在裴行川微带揶揄的神情中，不大自然地偏过头去，“奇门遁甲分为术数奇门跟法术奇门，术数奇门能算命，能问事，能断风水，寻常人便能习得。法术奇门便难了，若没有师承妄自习之，有走火入魔之险，可师承全靠缘分，强求不得，因此法术奇门便逐渐失传了。”

“果然厉害东西到最后都失传了。”裴行川微叹一声，不无惋惜。

谢云生却道：“也是好事，若是让心存不轨之人习了，会害许多人。”

裴行川点头，忽然瞳中涌出一抹暗色，漆沉的眸紧锁谢云生，缓声道：“师父方才说师承全靠缘分，所以我们是有缘才会相遇对吗？”

这是一句极寻常的问话，瞧着他那神色，谢云生却觉得怪怪的，还是回道：“自然是有缘，无缘不会相识。”

裴行川忽然弯了唇角，默了会儿，语调不明，“所以，谢云生，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命中注定的羁绊，一生应该都难分开了，若是分开那才是违背天意，是大逆不道。”

不过是随口的几句话，被他说得这样严重，谢云生只觉他在江湖屈才了，眼睫颤了颤，却又觉得他说得好像有一点道理，让她一阵恍惚。

可缘分总有长短，总有尽处，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抑或是师徒之情。

她瞬间清醒过来，直白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这句话听着怪怪的？你莫不是想蛊惑我？”

如此直接的问话，不带任何遮掩，让裴行川眼帘垂下，竟是默了一瞬，再擡眼又是那副难以捉摸的模样，淡声问：“师父为何觉得是徒儿在蛊惑你呢？莫不是你心中本t就不平静？”

这下谢云生是彻底明白这徒儿是在给她挖坑了，当即道：“当真是翅膀硬了，对师父不满意，便想方设法来挑师父的刺。我还活着呢，你就惦记上千机门门主的位置了？”

裴行川一怔，“我何时惦记你门主的位置了？”

谢云生回道：“你说那话就是告诉我以后不能收徒，不能让你离去。我不收徒，只有你一个徒弟在山上，那你不是惦记门主的位置还能是在想什么？”

听见这一句，裴行川忽然觉得喉头似挤了一团棉花，逐渐堵到心口，让他说不出话，静不下心。他罥长的眉沉压下去，又气又无奈，却只能淡声道：“谢云生，你可真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