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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合走了以后，荼茉也和陆铭一样，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机关算尽，竟把自己也算进去，是她大意了，竟没想到魔王没死。

之后几日提审，人证物证俱在，案子查明得很快。

王员外府上的管家在寿春堂买了药材，炖药膳给各位主子进补。结果王员外和夫人还有老夫人并几位少爷小姐，齐齐都像兔子一样在家中蹦来蹦去，趴在地上吃草啃泥，在下人们面前出尽了洋相。

恢复神智以后，王员外气得要发疯，在府上查来查去，最后发现管家买回去的一堆药材竟然全都变成一包一包的兔子粪。

王员外气不过，当即带着府上二十多名杂役冲到寿春堂去算账，结果发现那药材行里面养着一窝会爬墙还会上屋顶的兔子，那不是妖怪是什么？当即一窝蜂冲上去打杀那一群兔妖。

中间有白菁菁阻t拦，推搡之下，她自己摔倒了。那些杂役追着四处乱窜的兔妖喊打喊杀，也没注意，等把兔妖全部打死，白菁菁也没了气息。

陆铭是后来才回去的，他有事出去一趟，没想到再回去，整个店铺都被砸了，兔子没了，人也没了。

再后来，便是荼茉这个伪装成妇人的妖怪出现，当街杀了二十三个人。

案情查明以后，陆铭私自窝藏妖怪，祸乱皇城，被判处黥刑，流放三千里。

荼茉这个妖怪杀人无赦，罪大恶极，被判处死刑，斩首示众。

刚刚与林国公府联姻的怀生，原本正是青云直上、如日中天的风光时候，他却摘下头上乌纱帽，承认那个当街杀了二十三人的妖怪是将他养大的姨母。

一时之间，关于他中状元是由于妖怪帮他提前窃取试题的流言越发甚嚣尘上。朝廷虽然知晓他的才干，必然是有真才实学，无奈外界流言甚广，颇多质疑，不得不将他革职查办，下入狱中。

林国公府当即宣布与他退婚。

外界一片叫好。

九月三十，是荼茉的死期。

短短一个月，物是人非。

怀生自请为刽子手，为他的姨母行刑，皇帝准了。

那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雨，聚集在刑场外面看热闹的人却不少，你挤我挨地往前涌，都想看看那个能在瞬间杀死二十多个壮汉的妖怪究竟是何三头六臂的模样。

然而让他们失望了。

那跪在刑台之上，身上缠满层层铁链的妖怪，不过是一个身形细瘦、面容平庸、平平无奇的中年妇人。

她面色阴沉地跪在那里，眼神冰冷地凝向远处，仿佛在望着某个令她极为痛恨的人。

随着监台之上的行刑官下令，刽子手提着刀缓缓走上刑台。

荼茉擡起眼帘，眼神颤动，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怀生。

他穿着一身黑色丧服，骨节修长的手中提着一柄森冷锋利的长刀，眼眸清冷，神色很淡，缓缓走到荼茉前方，曲下双膝，跪在她面前。

荼茉紧紧盯着他，满身戒备。

他的眼帘半垂着，眉峰峻挺，鼻梁高卓，薄削的唇瓣透着些薄情，下颌线流畅而凌冽，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带着浑然天生的矜冷与审视。

锋利的长刀拄在身侧，他垂眸看着她，语气低沉道：“人都害怕妖怪，你们不该来这里。”

“既然来了，便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法令，不能肆意妄为。他们打死那些兔妖，固然令你憎恨，但那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做错事，有违刑律，便要受罚。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漆黑的眼睫，怀生静静凝视着她，语气渐渐放缓，轻缓又温柔：“我来送你上路。”

他擡起左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手掌按在她的脑后，将她压在自己胸前，然后右手持刀，刀尖抵住她的后心。

冰凉的雨丝垂坠而下，顺着他的脸颊默默滑落，仿佛一行无声的泪滴。

他垂下眼帘，握紧刀柄，猛地一下搠了进去。

荼茉身体重重一颤，那柄长刀已将她贯穿，可她却并未感觉到丝毫疼痛。

只是没想到，怀生竟然亲手杀了她。

紧接着，背后又是猛地一搠。

荼茉看到雪亮森冷的刀尖带着殷红的血色，从他背后捅出。

“你……在干什么？”

漫天大雨模糊了视线，荼茉头皮发麻，眼神震颤，努力想擡起头，按在她脑后的那只手却压得死死的，牢牢将她按在怀中。

汩汩的鲜血静默流出，从他们身下蔓延开来，渐渐被雨水冲散成一片氤氲的血色。

怀生松开刀柄，搂住她的后背，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别怕，我会陪着你。”

他低下头，下巴落在她湿漉漉的肩上，轻声道：“我还不知道你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你的真名……如果还有来生，你我还能再见，你能不能别再这么讨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