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酪（十三）（2/2）

也是。

宋云遏勾了勾唇，舒了口气，马鞭一挥，矮脚马的前蹄高高擡起，便是以极快的速度飞奔出去。

他先驾马绕着圆台绕了好几圈，待马速渐渐稳定下来，这才反手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来一支箭，他的指尖渗出点汗，那些被归在心底深处多年的马蹄声与厮杀声，却是忽然排山倒海t似的朝他汹涌而来。

传闻，武康二十年，永安王死于一支箭之下，一箭穿心，天地雪白，唯有红缨上一点血色——

宋云遏闭上了眼。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分不清是来自旷野，或是山间。

然后是谢玉敲温和清丽的声音，还是年纪尚幼的那会，他们一同去猎场围猎，总会偷偷地在箭镞上包一块棉布。

“射中小动物的时候，他们只会因为力度而晕倒，不会受伤。”

那时候的谢玉敲眼神清亮极了，宋云遏点头，听话地把每一把箭上面都包起了棉布。

经年之后，风声渐渐停息，宋云遏猛地睁开双眼，指节弯曲，食指靠在了下颌骨处，将长弓对准了龙烟上的频婆果。

弓满箭出。

这一箭穿过重重的风声，如白虹贯日，霹雳弦惊，在半空中飞驰而过。

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擡头随着长箭的方向看去——

只听“嚓”的一声，长箭的箭杆遍直直插在了频婆果果肉之中，稳稳当当地留在了上面，因为力道极大，随着箭杆尾剧烈颤抖，频婆果应声裂开，而那长箭便是直接掉落在龙烟之上。

山间有一长段时间的静止。

直到“啪啪”两声，族长拍掌叫好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那两名无需参加射箭摘果的箭者疾呼：“好箭术！好箭术！”

他们跟着跃跃欲试，却被族长拦住。

他走到宋云遏身边，看着人抱弓下马，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不愧是我们南越女婿，这箭术当真了得。只是——”

他忽然话锋一转，“你只是射中了频婆果，但没有和我们一开始说好的那样，连带着牌匾也一并射下！”

“如此说，你输了。”族长眼中寒意森森，尽是得逞的光芒，“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可都是看见你的箭杆插在频婆果肉里，然后掉下来的，可不能耍赖。”

宋云遏弓箭抱在手，闻言桃花眼眨了眨，微微一笑，道：“自是不抵赖。”

他忽然发力，从箭筒中再次抽出一支长箭，族长被吓了一跳，连连退后，“你这是要反悔？”

宋云遏还带着笑，冷冷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长箭指向了那块牌匾，声音沉沉，压下了人群声：“谁说，我没有射中牌匾的？”

族长被唬得一愣，顺着他的箭看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你射中了？怎么可能？”吹号角的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护住了族长，满脸凶意地看着宋云遏，“不可能。”

他只会讲这一句中原话，叽里咕噜的朝他嚷了半天，那已经快隐没在人群中的祭司忽然开口：“我看见了。”

族长原本被人说得底气涨了些，被一打岔，又是一愣，“看见什么？”

祭司抱拳出来，“箭杆虽是留在了频婆果上，但这位公子的箭镞确实直直飞了出去，撞向了牌匾的正中心。”

他目力极佳，族长一听，心中顿感骇然，连连摆手，“这不可能！”

底下的百姓也跟着起哄，“不可能！”

“光在这说可不可能有何用？”谢玉敲走了过来，握住宋云遏还透着凉意的手，“派人去牌匾上看看不就知道了？”

“找人去搬云梯！”族长咬牙切齿。

“慢着！”谢玉敲朝他眨了眨眼，提醒道，“你们可别耍什么花样，箭镞入木，是会留下印记的。”

族长心中虽有万分不信，但当云梯上的人下来，面如死灰地朝他摇了摇头，他便知道自己想要借此处理掉谢玉敲和宋云遏的计划泡汤了。

他脑中快速闪过数个念头，但未等及他想出来，谢玉敲已经满脸带笑地看向他，“既然我们赢了，那么族长，请问这两人我们能带走了吗？”

族长脸色差得要命，但当着这么多族民的面，他只得挥了挥手，“给他们松绑。”

“麻烦族长大量，把迷药的解药也一并给我们吧。”宋云遏长箭还在手中，商量的话术被他说得像威胁。

族长顿了顿，像是认命一般，令祭司把两包药交到他们手里。

谢玉敲背起婉清，宋云遏背着路元，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圆台下的人群堆间走过。

直到回到方才的林间，谢玉敲将婉清放下，把人靠在树边，又喂了药，这才朝那更加茂密的树荫下喊：“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