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止(2/2)
为何这一步如此难越?
难道旁人的婚后生活也是如此吗?
因为太过丢人,以至于都缄口不言?
她揣度着他的话——
“等到你我真正两心相悦的时候。”
什么叫真正两心相悦?
难道如今不是吗?
她不是傻子,自成婚以来,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一点一滴的变化。
他明明就是喜欢她的,那还在顾虑什么?
思虑间,男子已然起身,率先迈出了假山。
她不耐回首,陡然看见与他离去方向截然相反之处,有一扇晕出暖黄烛火的轩窗。
窗的左侧映出一道剪影。
其间之人身量不低,她看不见全部,只能瞥见那黑影身前的长发与紧绷着的唇角。
一瞬间,她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小叔。
这居然是小叔的院子后面……
谢峤定是看见他在听墙角。
今夜他是在小叔院中找到自己的,那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对小叔……
真是天大的误会!
她赶忙追上已走出好些距离的男子,扯住他的衣袖,赶忙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想,我没有喜欢旁人。”
谢峥止步,转过身来。
他吹了许久的风,眸中的欲色尽褪,仿若笼罩着迷雾的远山终于拨云见日,望向她时,只剩清亮。
他深深望着她,除却眸中缱绻着的温柔以外,还暗藏了几许不易察觉的失落,最后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她不喜欢小叔,他当然也知道,她真正喜欢的,是他假扮的“谢峤”。
可他不确定,当这些终得见天日之时,是否会荡然无存。
除却先前亲密到令人不敢细听的声响,这句解释亦随风飘进了谢峤耳中。
诚然,这话她是说给“谢峤”听的。
可亦是说给她面前那人听。
孰轻孰重,他不知道,可是否欢喜,他也说t不好,他只想通了一件事。
他不该在继续住在弟弟的院子,也不该再让他顶替着他的身份。
从一开始,就该他自己亲自解决才是。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崔湄只觉得自己的感情之路分外坎坷。
先前她还在惆怅谢峤为何对她不感兴趣,现在好了,谢峤倒是对她有了兴趣。
但这个世界上对她有兴趣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些。
关于“如何平衡叔嫂关系”以及“如何避免夫君吃醋一项”,她可谓是毫无经验,她迫切需要有人场外援助。
数次经验教训终于令她看透白允棠就是个只会添乱的捣蛋鬼,于是她把求助的目光放在了宫里。
阿姊。
“你说什么?你们居然——”
崔潆太过震惊,以至于手中的果子饮未曾拿稳,往名贵的缎子上泼了几滴。
她拿帕子随意擦去,压低声音道:“你们成婚这么久,居然还未圆房?”
“那上回你怎么不同我说?”
因是姊妹私房话,崔潆遣走了宫人,如今殿内只有她们俩,崔湄也无需避讳,红了红脸道:“我……我哪里知道什么是圆房啊,也不曾有人直言告诉我……算了阿姊,先不提这个,那日我们明明都已经,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他,他却……还是……”
她艰难拼凑着词句。
“还是没圆?”崔潆美目圆睁,“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对,先前太医院的人来同我回过话,他身子安好,我还以为你们能分外和谐,这……这可如何是好。”
崔潆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你说你们彼此意乱情迷,是在何处?”
“家中假山。”崔湄如实道。
崔潆一哽,一贯温柔的声音有些艰涩。
“这确实不是什么适宜圆房的地方。他可有说什么吗?”
崔湄托着下巴想了想:“他说……他说我与他还不够两情相悦。”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阿姊微叹一口气。
“为什么?”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说明他心中对你有爱,但也有怨。”
“我做什么了,他就要怨我。”她不忿道。
“他是不是平日里面上自若,什么都不在乎,实际心里敏感得紧,就喜欢看你主动表达爱意。”
崔湄想了想,狠狠点头。
“是这样的。”
“那不就对了。你们近日定生了些事端,让他觉得,你待他,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热烈专一。”
真是完全被阿姊说中了呢。
崔湄心虚地想。
她可真是找对人了。
“这样,过些时日,便是宜王生辰,届时他定会向谢府下帖,我托付他,给你们二人创造时机,如何?”
“阿姊,你与宜王……十分相熟吗?”
她小心打量着崔潆的神色,试探问道。
崔湄本想把那日妃子与内侍说阿姊与宜王有私一事深深藏在心里,一辈子不再提起,只当自己不知道。
没想到阿姊竟主动提了出来。
她惯藏不住事,只觉得脸越来越热。
“还可以,有些交集。”阿姊没留意她的小心思,只接着为她筹谋,“至于这机会究竟是何,我就不同你细说了,总之阿姊会帮你的,你这孩子惯藏不住心思,旁人一眼便知你是否心虚……哎?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崔潆担忧起身,擡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柔若无骨的微凉手指覆在崔湄额上,令她陡然回神,“阿姊,我没事……”
崔潆板起脸来:“你没事?我刚说过,你这孩子惯藏不住心思,有话就快说罢。”
崔湄不由想起自己的另一个困扰。
于是她擡眸问道:“阿姊,你是皇妃,宜王也算你的小叔,我,我想问你,若是小叔对嫂嫂有意,你,你会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