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时图(2/2)
“兖州上回抓的那些战俘透露,他们先前那些小打小闹,不过是为了一探我军虚实,他们韬光养晦多年,也探了个七七八八,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腊月的一场突袭。”
“腊月?突袭?”谢峥正色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寒冬之时,粮草运送多有艰难,北地多雪,怎会选择在此时突袭?消息可真?别是诈我们的,浪费兵力财力,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本也有和你一般无二的顾虑。”
李堪走向舆图。
图后,崔湄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紧紧贴着帐壁,大气不敢喘。
谢峥眼见李堪的手将要点至舆图上,念及图后的温香软玉,当即叫住了他。
“李将军,容我一猜。”
李堪来了兴致,比了请的手势:“好!”
谢峥走至图前,两指并拢,点在了“博格”二字上。
“你是不是发觉他们在暗中往此地运送粮草。”
图纸微凹,离崔湄的鼻尖仅有一寸。
她恨不得把自己融在营帐里,而不是夹在此处战战兢兢。
李堪一拍掌道:“聪明。”
“难怪崔帅曾赞你是百年难遇的帅才,日后必成大器,你远在长安,竟也有此等洞察之能。”
“可我想不通的是,博格离我国边境还有两三郡之遥,只把大批粮草运送至此处,下一步意欲何为?如若只为驻守,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谢峥眸光一顿,双指往舆图下划去,落在边境处。
指尖的触感忽而柔软起来。
奇怪的感觉。
他不自觉往下按了一按。
很弹软。
他不由得想起曾经托在他掌心如云朵一般的脸蛋。
图后,崔湄的血液瞬间自四肢百骸往头上汇聚,垂眸凝着舆图上对方的落点,恰连接着身前圆润。
再往下一点点……
她只怕会不自觉叫出声来。
他又趁机占她的便宜。
这个淫棍!
谢峥抿了抿唇道:“巧就巧在这儿了。不知将军可知,前些年,博格豢养了许多幼犬。”
“养狗就养呗,关咱们啥事?咱们只要知道他们是何种战马,何种兵器,何种粮草,何种策略……”
“不够。”谢峥打断他道,“那些幼犬,听说是极寒之地狩猎之人饲养的品种,能在雪中寻人,亦能在雪中疾跑,将军可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能明辨方向,无畏风雪,快速到达边境……”李堪经他点播,当即彻悟道,“送粮!”
“谁人都知行军作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人定胜天,若他们先咱们一步,得以解决极端天气之下的困顿,那这本不利行战的天气,便是他们的天时地利。”谢峥收回手,垂在身侧,“看来果真如将军所言,北境将有一战。”
“那你何时回去?”
“待我把这边的事务处理罢便回。”
“好!”
李堪进来时心事重重,心思并未放在谢峥身上,一番交谈后,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满意又添了几分,刚上下欣赏一番,却猛地发现他身前衣料被无端撕扯下一块。
“谢无羁,你这衣裳……”
听见衣裳二字,舆图后的崔湄不禁颤了下身子。
完了,还是被人留意到了。
谢峥会打圆场的吧?
可千万别把她给卖了呀!
舆图跟着她颤了一颤。
谢峥撇开眼道:“无妨,晨起训练时弄破了。”
李堪俨然不太信:“怎么可能,单凭你的身手,此间无人能近你的身,你少唬我了,我可是过来人。”
“是不是昨夜与哪个美人玩过了头?”他凑过去低声道。
可这句话还是落入了崔湄耳中。
舆图后的美人不禁又颤了一颤。
救命,她真的快站不住了。
舆图与帐壁形成的着一方空间宛若一个狭窄的牢笼,她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其间,不能蹲身,亦不能侧身,稍一施展,便可能会触及四周。
这样的姿势保持久了,对于她这个从小连禁闭都不曾关过的女娘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
她在心中默默祈求谢峥快些把他打发走。
“怎么会。”谢峥不知她在舆图后的困境,以为她尚且安然,垂下眼,淡淡道,“是在演练如何死里逃生。”
“死里逃生?”李堪睁大了眼,望见他衣料上头齐整划痕,“是兵器直抵心口这种的吗?”
“是。”他微微颔首。
李堪蹙眉:“上回你的凶险我略有耳闻,骁勇是好,可却也不必拿命相搏,好生活着,才是对家人最好的慰藉呐……”
他说着,拍了拍谢峥的肩头。
崔湄本就站得双脚发麻,听着外头二人的对话,不由得想起了那时与他躲在衣柜里时腰上的血迹。
雪白的衣上沾着殷红的血……
恍若历历在目。
她的头有些晕眩,双腿一软,朝前头栽去。
支起舆图的架子轰然塌陷,竹竿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
舆图软趴趴地落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哎,咋回事?”
李堪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方才好生生的架子莫名其妙塌陷了,舆图之下轻微凸起一块,有些鼓鼓囊囊。
“这
他说着,朝舆图伸出手去。
谢峥阻拦不及,只得紧抿着唇,阖了阖眼,已然不忍去看。
图下,尽管崔湄跌得有些疼,可她依然倔强地拽住了舆图,试图负隅顽抗。
呜呜,求求,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咋还拽不动呢?”
李堪没想到一张轻飘飘的图纸居然还有这等重量,干脆加大了手劲,猛地一扯。
只听“呲喇”一声。
图纸从中间裂开,李堪一个不稳,往后猛退两步,手中捏着扯开的一半图纸,稍稍站稳脚跟,垂眼一看——
地上趴着一个鬓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红衣姑娘。
白皙如玉的手中死死捏着另外半张舆图,牢牢遮挡着容颜。
他看不清她的样貌,只瞧红衣勾勒出的身段,也知是个窈窕妩媚的美人。
李堪的目光再次落至谢峥身前撕扯开的口子,他先前解释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格外苍白。
沉默。
偌大的营帐之中只剩一片沉默。
“原来不是昨夜,是白日……”
他讪讪把舆图交至谢峥手中。
“不过,你这……你这……”
“白日宣淫”这四个字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有啥不好承认的呢?你早些知会一声,我,我便在帐外等着你了。”
“方才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好事?”
谢峥的目光凝在她身后曲线流畅的起伏上,自唇间挤出两个字来:“……无妨。”
李堪颇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t“哦!也是……你,你年纪轻,我这一等,怕是不知要等到何时……那,那我不打扰你们,我走了……”
他擡脚便欲往外走。
掀起门帘之时,小声道:“难怪说要安顿好这边再回去,年轻人啊……可当真干柴烈火……一刻也等不得。”
帐内陷入一片寂静。
良久,脚步声缓缓响起,止在崔湄身旁。
男子清朗的声音含着笑传过来:
“可摔疼了?要不然……咱们再上一回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