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时执(1/2)
冬时执
谢峤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瞬,细密的酸麻当即泛了上来。
他当即想到了四个字。
造化弄人。
原来,他早就遇见了他心中深藏的那个人。
原来,他惦念她的时候,她也在追随他。
明明她从前是心悦他的。
明明同样的方法,她最先绘给的是他。
明明赤红鎏金的婚书上,写的是她与他的姓名。
明明他已经不需弟弟来替婚了。
可为何她如今却离他越来越远,却离无羁越来越近?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他与她,本就该是天造地设地一对。
无羁不过是他们之中的一段插曲罢了。
从前是他糊涂,所幸他发现得早,尚为时未晚。
他压下心头的难挨,尽力稳住语气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可是……给我的?”
她惯会顺着他。
只要他率先提出来,纵然她没有送给自己的意思,也定不会拒绝。
大不了便是她为安抚他,弄两份出来。
一人一幅,也算相得益彰。
谢峤凝着她微垂的眼睫,眸中隐隐有些期冀。
崔湄咬了咬唇,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她觉得夫妻之间是应坦诚些,日子才好过得舒坦,况且她对谢峥只是感激,并没有他对自己的那层意思。
如若瞒着谢峤,反倒像他们两人私相授受了。
“这个不是给你的。”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有些愧疚,接着擡起眸子,坦然对上男子陡然变冷的神色。
“你知道的……我不善丹青,这就是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玩意儿,你定然瞧不上……”
他声线陡然转冷:“你可曾送过我吗?你怎知我瞧不上?”
崔湄有些哑然:“我,我……我不是一向知道你喜欢字画吗?未成婚以前,我送过你不少名师大家之作,但你不是……不是宁可转头丢了,也不曾拿回家过——”
想起从前,她有些委屈,眼眶当即红了一圈。
“这是送给无羁的吗?”
他截断了她的话,定声问。
崔湄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轻轻点了点头,闷着声儿道,“嗯,他帮了我许多,我想着回一份谢礼。”
“帮你?”他怒火中烧,嗤然一笑,“他帮你什么?帮你遮掩下你们私会一事?帮你佯装成新来的禁军糊弄我?还是说,他帮你青天白日地在营帐之中纾解寂寞?”
最后一句话落入耳中的时候,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擡起头来。
“谢峤,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你眼里,我便是这样的人吗?”
他手中红衣徐徐擡起,垂落在她面前,冷笑道:“不是吗?若不是的话,为何这外衫会留在他帐中?”
她望着那团衣衫,怒火“腾”地窜上了脑海,把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同他讲了一遍。
末了,她掷地有声道:“事情就是这样,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见他,是他寻了我不认识的军官,把我骗过去,才会有后面的事儿。你们兄弟连心,掰扯不明,如今却要来怪到我头上?”
她越说越气,t干脆把他手中的衣衫夺过来,团作一团,径直丢出了门外。
“你以为我喜欢夹在你们二人之间吗?我整日提心吊胆,就不怕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吗?”
“那你就不会离他远些吗?”衣裳在日落余晖下红得有些刺目,他亦擡高了些声音,“你明知他对你有旁的心思,为何不安然待着院中,少些走动?”
她陡然睁圆了双眼,压抑下险些爆出的火,深吸一口气道:“谢峤,你搞搞清楚,是你们两人给我造成了困扰,断然没有限制我自由的道理罢?”
她口中未停:“若是如此,玄宗父子重色,两人相争贵妃,难不成还要怪她生得貌美,问她为何不自毁容貌吗?你可曾设身处地地想过她的难处?”
“你来质问我算什么?难道你作为兄长,不会与你亲弟平心静气地谈一谈,让他莫再招惹我?还是说,你这个兄长做得失败,他根本不愿听你的?”
这句话陡然刺伤了谢峤。
诚然,弟弟确有自己的所思所想,他不会全然听从于他。
而他在替婚一事上,本就有所亏欠。
是他当初死活不愿娶她。
是他当初同意无羁暂替姻缘。
可他如果早知道……
不管怎样,如今无羁沉沦于此,他亦悔不当初,定是谁都不愿后退一步。
谢峤把她的话在心间过了一遍,有些怔然地看向她。
夜色逐渐替代了黄昏。
不过大半年,她真的变了许多。
在他的记忆里,她只不过是一个带着盈盈笑意,满脑子讨他欢心的女娇娘。
而现在的她,眼中燃着不曾遮掩的怒火,纵然动怒,亦是言之有物,分明不是脑袋空空胸无点墨的菟丝花。
也是,能以巧思解他诗谜的姑娘,又怎么会是那样浅薄粗鄙的人呢?
他低估了她,亦看错了她。
他眉目微颦,直直地凝着她,带着浓郁的懊恼,有些失魂落魄:“好,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如今还喜欢我吗?”
喜欢他吗?
崔湄在心底问自己道。
她不知道。
在他未说出口那些伤人的话前,她可以笃定她还是喜欢的。
可方才刚历经一番争吵,那些刺耳的言语犹在耳畔,她不禁去怀疑能对自己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妻子,说出这样话语的人,她到底在喜欢什么?
当初是不是因着他的君子皮囊,看走眼了?
屋内一时落入沉寂。
“我知道了。”
久未得到她的答案,谢峤深吸一口气,走至她身前,一把攫住她的细腕,将她扯至身前。
她试图挣扎几番,却挣不脱他的手掌,只得擡眸对上他微红的眼睛,稳了稳心绪道:“谢峤,你先放开我,咱们冷静一下,好吗?”
他目光灼灼,锁在她的唇上,并未听进去她说了什么,只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或者说,是确定他心中早已有了的答案。
“你喜欢他,是吗?”
“……”
崔湄气得几乎要失语。
她微叹了口气道:“谢峤,你冷静些好吗?你最近真的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分明能听进去我说的话,怎么如今我同你说了这样多,你却还在纠结我是否喜欢谁呢?”
“难道我们之间出了问题,就一定要是因为一方变了心吗?”
以前,以前,又是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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