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2/2)
为了配合戈慎的行军速度,长烟换上了比较轻便的衣服亲自骑马前行,马车的速度毕竟还是太慢,她不会为了自己的一时舒坦弃那么多将士不顾。
再次来到四年未曾踏足的土地,长烟心里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反倒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自从得知长燎以另一个身份活了下去,她的生母没有死而是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她之后,长烟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过往的复仇在这些人眼里是否只是笑话而已,她做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不过长烟并未在这些事情上纠结太长时间,过去的教训已经让她明白因为怯懦去依靠别人是最不可取的行为,被她所依靠的人随时可以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所以这一世长烟不管做什么都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她不会再给别人操纵她的机会。
正式抵达洛阳的那天,封赫领了大昭百官前来迎接。
文楚的军队抵达大昭边境的时候封赫几乎是立马就收到了消息,也正是因为又封赫从中斡旋,文楚的军队才能在短短半个月左右就抵达了洛阳,路上基本没有耽误什么时间,也没有人敢出来阻拦。
封赫早在恭帝要求长烟来到大昭见证他退位的时候就明白恭帝还留有后招,身为君王对这等退位的屈辱肯定是万般不甘心,所以恭帝势必会在退位大典上搞点儿什么动静。
原本封赫是希望长烟不要来的,毕竟他担心长烟会遭遇不测,只要长烟不来恭帝的目的就未必能实现。
可他又非常期望能看见长烟,他想知道这么多年未见,长烟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
所以他很久之前就给地方太守写了信,还派人去监督他们,以免他们一时错了主意延误战事。
大昭众人一大早便在洛阳城外排好队站着。
他们以为自己会看见豪华的仪仗,长烟会穿着公主的朝服落落大方地被宫女搀扶着走下马车。
可长烟只是跟随在戈慎身边,骑着一匹白马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骑装,长发编起来梳成了马尾的样式,看起来洒脱又干练。
多年未见,长烟样貌丝毫未变,除了气场更为强大,也没了从前那股时刻萦绕在她身侧的愁绪。
看来她离开大昭后过得不错。
“参见公主,大昭已经为殿下准备好了府邸居住,文楚来的那些将士们也都安排好了去处,还请公主移驾。”
长烟的马还在原地踢着腿,她并没有下马的意思。
封赫姿态不卑不亢,比起从前看起来像是长进了不少,长烟对封赫眯着眼笑了笑,紧紧拉住马的缰绳开口道:“我在大昭待的那大半年都是在定远侯府住的,这次我也住在那儿吧。”
“定远侯的身子怕是不好了,公主若是住到定远侯府说不定会打扰到定远侯,要不还是……”
在封赫身后开口的官员话还没说完就被长烟制止了,“正因如此我才更得陪在景叔身边,难不成这位大人以为我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来到大昭就为炫耀自己这点儿身份?我先把话说明白了,是大昭主动向文楚借兵,文楚提出条件,恭帝答应,又说要我来参加他的退位大典,双方算是达成一致才有了我的洛阳之行。文楚不忍无辜百姓再被战事所波及,失去昔日的家园与亲人,战事早些结束对谁都好,若是各位有把大昭子民的命放在心里,就不要在一些小事上做文章。”
这个下马威给的很直接,长烟直接把话摆在台面上了。
总得有人来唱白脸,长烟态度稍微委婉一点儿就会被人抓着机会让她陷入两难境地,与其等着将来某些喜欢惹事的臣子借机滋事,还不如从最开始就把他们那点儿指望给掐灭。
有几个臣子默不作声低下了头,长烟将这几人的脸记在心里,给封赫递了个眼神。
封赫示意身后的臣子为长烟让开位置,“定远侯府该如何走公主想必很熟悉,本王就不派人带路了。”
“煜王殿下够爽快,多谢。”
面对长烟的到来,朝中重臣和洛阳那些百姓们评价不一。
有的臣子觉得长烟被文楚女皇封为公主之后压根儿就不适合再踏足大昭,好好在文楚当她的公主就得了。
可文楚和大昭毕竟不一样,在大昭,女子只需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即可,可文楚的女子地位不比男子低,皇位上坐着的都是女子,大昭这些迂腐的书袋子又如何肯甘心跪在女子脚下。
至于百姓们则是觉得盼到了新的生机,早就听人说文楚商市繁荣,女皇恩威并施宽严相济,前段时间还举办了三年一度的麒麟才女大会,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能有机会面圣,让女皇替他们实现愿望。
如今在大昭,关于文楚的许多事情大多都是美谈,人会对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事情生出好奇和向往之心,谁都不例外。
文楚大军在洛阳城外扎营休息,原本戈慎还要派一支精锐留在长烟身边保护她,但长烟却摇着头说不需要。
花毅已经彻底掌握北阁,这洛阳上上下下都有刺蝶宫的人,虽说单氏的人如今不再愿意如以前那般受刺蝶宫的管辖,可七万大军围在洛阳城外,他们想造次也没机会。
所以如今最为重要的就是长烟的安危,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长烟抵达定远侯府门口的时候停留驻足了好一会儿。
她翻身下马,荔歆上前敲了敲门,对定远侯府的看守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蔡管家忙不叠出来迎,看见长烟的时候他整个人顿住,随后深吸一口气上前:“长姑娘……恕老奴失礼,拜见公主殿下。”
长烟赶紧上前把蔡管家扶起来,“蔡伯客气了,以前蔡伯一直叫我阿烟的,以后我在府中也这般唤我便好t,听说景叔自自从回到洛阳后就一直卧病在床,如今他情况怎么样?”
景湛和长烟以前在府里关系如何蔡管家是最清楚不过了,见长烟如此关心景湛的身体,蔡管家领着长烟入府后一边带她去景湛如今住着的沁月阁一边说:“侯爷他的身体一直都是卓医师照看的,离开洛阳之前原本还能经常去练剑,自从去了一趟文楚回来,他就经常心口疼,有时候就连走路都费劲,老奴看着实在是……侯爷他小时候受过的蹉跎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老天爷就是不肯放过他。”
长烟对沁月阁的路多熟悉,她有些心酸,就连喉口都开始滞涩起来。
蔡管家对长烟说了许多,比如当年得知长烟离世的消息后景湛握着那块玉佩两三天吃不下饭,他痛得好像下一瞬就要死掉了,却还是强撑着没有倒下。
“好几次老奴去看侯爷的时候发现他眼眶都是红的,从小他就是这样,不管受了什么委屈,有多难过,都是自个儿悄悄咽了,从来不展示在人前的。”
沁月阁前院种下的那棵梅树如今还挺立着。
蔡管家说这树虽然每年都在开花,可自从长烟离开后这花还是开得一年不如一年。
景湛经常会用手抚摸着这树的枝干,像是在怀念曾经住在沁月阁的某个人。
“老奴就送到这儿吧,侯爷他不喜欢有太多人进去。”
“好,谢谢蔡伯。”
跟随长烟过来的人都被留在了外边儿,长烟第一次对“近乡情怯”这四个字有了新的感受。
都好几年过去了,沁月阁还是和长烟离开时一模一样。
如今才到夏至,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了,长烟却觉得这沁月阁凉飕飕的,四周也安静地有些不像话。
景湛静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向来习惯浅眠,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还以为是卓远来了。
长烟坐在床边弯下腰轻轻抚摸着景湛的脸,像是很可惜的样子,“景叔,虽然你病起来另有一番风情,可我不太喜欢这样,解蛊的法子找到了,你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