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2/2)
“才不是!”尉迟皞撇了撇嘴,嘟囔道,“是我和我自己闹别扭……”
应佚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也是。阿嬗毕竟是古神,怎会随随便便和一只小狐貍三番五次地闹别扭?”应佚注意到了尉迟皞恶狠狠的目光,无奈道,“你这心里既都清楚,那你和自己又闹个什么劲儿嘛?”
尉迟皞把目光收了回去,盯着手里的甘薯。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像是初见阿嬗时那般。
四方宅院的大门前,是他痴痴地望着。可阿嬗只是转身离去,没有回过头、折回身,亦没有一步为他顿留。
他又被弃在了那个雪地里。与下不尽的雪,在那山间,一起茫茫……
另一边,季禾坐在了迟钦的旁边。迟钦迟钝地回了神来,随后听季禾说了什么,神情放松了些,大口咬起了甘薯。
“应佚,你还记得我四哥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吗?”
“问这个做什么?”
尉迟皞抿了抿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和我四哥有几分相像。他会是我四哥的转世吗?”
应佚看了看迟钦,又将目光挪到了裘佟和郑龚的身上,道:“你再看看他俩。”
“……也是,这才几年啊,四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转世轮回了。”而且,他也不大能接受,他那自小就稳重沈着的四哥,会是个挑起事端的小屁孩儿。
御剑从外面兜回一圈的龙王,拿过应佚留给自己的甘薯,往贺年边上坐去。
龙王的甘薯也塞给了金麟儿,不等她开口,便先问道:“这小子,是不是很傻?”
金麟儿顺着龙王手指的方向,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确定龙王说的是跟前还在昏迷的亲孙子。
金麟儿张了张嘴,道:“是挺傻的!”
龙王不恼,反倒笑道:“这小子,跟他阿爹一样,是个粑耳朵,没出息得很。可那日他说,他也想来伐妖队的时候,眼神跟他阿爹求我成全他去娶他媳妇儿,是一样的坚决。我跟他说,洞山有只缠了他阿姐数日的蜈蚣精,只要他把那只蜈蚣精给收拾了,我就应允。当时,他一口应下,扭头就去了,结果当晚,他就拖着蜈蚣精的一条腿,来敲我的房门。那时,他那身上,全是血,有他的,也有蜈蚣精的。”龙王见金麟儿的目光又落回到了贺年身上,声音也缓和了些,“他是带着伤来的,也是带着真心来的。虽说感情的事情讲究一个两情相悦,但他是个傻的,就算明白过来也只会一根筋地往上撞。非要说他有什么好的,可能也就是不被讨喜的执拗了。”
“……你为何同我说这些?”
“若你真的对他一点心思都没有,我也不会平白说上这么多,而是将他捆了丢给他阿姐,免他跑去姜午,丢我群海的脸面。”
贺年是个傻的,可金麟儿不傻。可她不敢问,不敢关心,不敢承认心里那团乱麻,也不敢给贺年任何可能。
她明白苦苦等待的滋味,她不想贺年也受一遍。
她受了委屈,回家可以哭闹;可贺年这样的性子,只会咬牙往肚里咽……不对,他连咬牙都不会,是直接往肚里咽。
“妖,有妖……快跑,麟儿……麟儿快跑……”
金麟儿闻声,连忙喊贺年的名字。可贺年似是听不到,仍念着嘴里的话。
“啊啊啊好大的妖啊!郑兄,郑兄!郑兄我们快跑啊郑兄!”
金麟儿咬着牙,忍下猝然叫唤起来的裘佟,连忙回头去看贺年,却发现他已经醒了。
贺年迷糊着,也仍焦急着。他看向四周,张了嘴说的也还是些胡话。
“贺年?”
贺年寻到了金麟儿,抓起了金麟儿,迷糊着,焦急着,又有些坚定地,像是真的要跑去哪里。
金麟儿摁住贺年,安抚道:“这儿很安全的,犬妖进不来的,放心啊。”
金麟儿随即又给应佚让了道,好让应佚看看贺年的伤势。
“麟儿……”
“在呢在呢。”
金麟儿这就探了个头回来,贺年这才安分下来。
另一边的裘佟,有季禾去查看,亦没什么大碍了。
天是彻底暗了下来。除了在败瓦残垣间横行的风声和在败瓦残垣间藏匿的犬妖,什么也不剩下。
“犬妖凶残成那样,恐怕不止是屠了一座城那么简单。”
裘佟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怯声问道:“那,是屠了两座城吗?”
季禾解释道:“应前辈的意思是,或还有别的什么,激到它了。”
龙王道:“犬妖在我们进到道观的时候,停了攻势。若是道观里的神像威慑了它,那它该是怨愤、震恐或畏忌的,可它什么都不是,就是猝然地,不造次了。”龙王看向那尊铜制神像,“会不会是他跟这位仙神有什么过节?比如,打架打输了?”
应佚给了龙王一个白眼,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今日找这个打、明日找那个打?”不等龙王要张嘴理论,应佚又道,“有一点是对的,道观里有什么限制着犬妖的行动,且不止是一尊神像这么简单……”
应佚说着,往四下无言看去。
贺年与裘佟刚醒,剩下的多少都还有些疲态。
应佚重新道:“时辰还早,先再歇一会儿吧。待到寅时,我们再商酌伐妖一事。”